"爸,我要跟林老师去县城。"小芳嗓子哑得厉害,手指死死攥着书包带子,"他帮我救了村小学的孩子们,还......"
"滚!"老张头抓起半块砖头砸过去,砖头在两人脚边溅起泥浆,"跟这个穷教书的能有什么出息!刘老板家说了,彩礼加到二十五万!"
林老师突然上前两步,从裤兜里掏出个湿透的存折:"叔,这是我攒的八万块钱。我知道比不上二十五万,但我保证......"
"你保证个屁!"老张头一脚踢翻旁边的塑料桶,浑浊的泥水泼了年轻人一身,"八万块钱连个厕所都买不起!"
小芳突然笑起来,笑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。她转身从编织袋里掏出个铁盒子,哗啦倒出一堆零钱:"这是我这三年偷偷攒的,四万八千六百块。加上林老师的八万,够在县城盘个小铺面。"她抹了把脸,露出被洪水泡得发白的手指头:"爸,您还记得我十二岁那年发大水,您把我捆在门板上自己泡在水里推了三天三夜吗?"
老张头佝偻着背不说话,脚边的泥浆里漂着半张全家福,照片里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正冲他笑。
半个月后县城菜市场多了家杂货铺。穿碎花围裙的姑娘总是边理货边哼歌,戴眼镜的年轻老师下课就来帮忙搬箱子。有天傍晚暴雨,卷帘门突然被拍得哗哗响。小芳举着手电筒开门,看见浑身湿透的老张头抱着个褪色的铁皮盒子,雨水顺着花白头发往下淌。
"你妈留下的银镯子。"老头把盒子往柜台上一撂,扭头看外头瓢泼的大雨,"还有......那个教书的说要开补习班是吧?西头仓库我收拾出来了。"
林老师端着热姜汤从里屋出来时,听见老头在嘟囔:"二十五万彩礼算个屁,老子的闺女值二百五十万......"
暴雨砸在铁皮雨棚上噼啪作响,老张头拧着湿透的汗衫下摆,水珠子滴滴答答落在刚擦干净的水泥地上。小芳抓着干毛巾的手悬在半空,眼圈突然红了——老头后背上那道蜈蚣似的伤疤,是当年发大水推门板时被钢筋划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