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秋的龟兹城笼罩在铅灰色的云层下,胡杨的枯叶被狂风卷着拍打在城墙之上,发出细碎的呜咽。陈玄策伫立在星辰纪念碑前,指尖抚过碑身斑驳的刻痕,双鱼玉符在怀中突然泛起一阵刺骨的凉意。三日前快马送来的密旨还攥在掌心,明黄绸缎上的朱砂字迹仿佛还在发烫:"着陈玄策即刻解甲归田,只身返京候审,违令者以谋逆论处。"
"将军!"蒋师仁的脚步声穿透风声,玄甲上凝结的霜花随着急促的呼吸簌簌掉落,"长安传来消息,裴文远余党在朝堂上呈递了新的'证据',说您...说您私铸龙纹甲胄,意图谋反!"老将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,腰间陌刀不自觉地发出嗡鸣。
陈玄策沉默不语,目光越过城墙,望向东方的长安。那里曾是他魂牵梦绕的故乡,是陛下赐他金错刀、委以西域重任的地方,如今却成了悬在头顶的利刃。李玥抱着残破的星陨罗盘踉跄赶来,盘面裂痕中渗出的银色液体在寒风中迅速凝结:"更糟的是,长安的巫术波动异常强烈,所有传讯符都失去了效用,我们根本无法向陛下辩解!"
龟兹王宫的议事厅内,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。西域十八国的首领们围坐在长桌旁,烛火在他们脸上投下摇晃的阴影。于阗王伊卜拉欣重重捶打桌面,镶满宝石的弯刀磕出火星:"荒谬!陈将军为了西域连命都可以不要,那些奸臣竟敢血口喷人!"疏勒王阿尔斯兰抚摸着狮牙项链,眼神中闪过一丝忧虑:"可长安方面来势汹汹,若我们按兵不动..."
话音未落,殿外突然传来哭喊之声。一群龟兹百姓涌入大厅,为首的老石匠拄着拐杖,浑浊的眼中满是泪水:"将军不能走!三年前瘟疫肆虐,是您带人熬药救人;上个月波斯人犯境,是您深夜巡防,救下了我们的孩子啊!"百姓们纷纷跪地,此起彼伏的叩首声让陈玄策喉头哽咽。
陈玄策上前扶起老石匠,声音低沉而坚定:"我陈玄策对天发誓,从未有过谋逆之心。只是如今奸人当道,蒙蔽圣听..."他突然握紧双鱼玉符,玉石表面泛起细碎的光芒,"我决定以玉符为信物,召集西域十八国联军,挥师东进!"
此言一出,满座皆惊。龟兹王哈立德猛地起身,王座上的孔雀纹章撞出清脆声响:"将军,此举风险太大!若长安方面误会,岂不是坐实了罪名?"陈玄策展开一卷泛黄的舆图,指尖划过玉门关的位置:"大军行进至玉门关外便停下,我只身进京面圣。同时,我们会将裴文远通敌的证据、西域百姓的联名书,分十路送往长安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