暗室内,燃烧的火把突然爆出一朵幽蓝的火焰,将众人的脸色映得惨白如纸。陈玄策反复摩挲着密卷上斑驳的朱砂字迹,那些标注着驻军数量与布防图的红点,此刻在他眼中化作千万滴凝固的鲜血。耳边仿佛又响起龟兹与于阗边境上震天的喊杀声,看见年轻士兵们倒下时眼中未瞑的不甘——原来他们浴血奋战,不过是为了争夺一个早已被权力异化的谎言。
“不可能...”蒋师仁踉跄着后退,陌刀重重磕在石壁上,发出刺耳的声响。这位身经百战的虎将,此刻脸上竟浮现出孩童般的惶惑,“我们在雪山佛寺拼死厮杀,在祭坛与幽冥军团血战,难道那些兄弟的牺牲...都成了笑话?”他的声音越来越低,最终化作一声压抑的呜咽。作为玄甲军的统领,他曾亲手埋葬过无数并肩作战的袍泽,每一道伤疤都铭刻着荣耀,而如今,这些记忆却成了扎在心口的毒刺。
李玥突然剧烈咳嗽起来,指缝间渗出点点血痕。她死死攥着星陨罗盘,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:“我自幼研习星象,家族世代守护星陨帝国的秘密。父亲临终前告诉我,玉符是维系西域安宁的命脉...”她的声音突然拔高,带着哭腔,“可现在你告诉我,这不过是统治者的权术?那我们李家百年来的坚守,又算什么?”罗盘表面的青铜纹路开始扭曲变形,仿佛也在为这个真相而悲鸣。
苏璃沉默地拾起地上破碎的银铃,这是龟兹王室赐予祭司家族的圣物,曾被她视作守护西域的象征。此刻,她将银铃碎片狠狠砸向刻满星陨帝国图腾的墙壁:“龟兹王为了这张调兵图,不惜牺牲无数子民!我曾以为他是为了守护信仰,原来不过是满足私欲!”尖锐的金属撞击声中,墙壁上的浮雕竟渗出暗红液体,仿佛在无声控诉。
陈玄策的太阳穴突突跳动,玉符在怀中灼烧着皮肤,却比不上心中翻涌的剧痛。他想起李世民在长安宫阙中,握着他的手说“西域安宁,托付于卿”时的殷切目光;想起龟兹老妪捧着战死儿子的遗物,祈求他为死者讨回公道的泪眼;想起于阗少年在战场上,为保护同伴被箭矢贯穿胸膛的决绝——这些画面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过,每一幕都刺痛着他的良知。
“但真相越是残酷,我们越不能逃避。”陈玄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,他展开密卷,让摇曳的火光映亮每一个字,“波斯人早已知晓玉符的秘密,他们挑起诸国纷争,就是为了夺取这张调兵令。如果我们此刻退缩...”他的目光扫过同伴们布满伤痕的脸庞,“那些死去的人,才真的成了权力祭坛上的祭品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