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秋的夜风裹挟着砂砾,如砂纸般打磨着天竺边境的青石官道。陈玄策勒住缰绳,战马不安地刨动蹄子,铁蹄踏在碎石上迸出的火星,转瞬便被黑暗吞噬。他伸手按住怀中发烫的玉符残片,破损处渗出的金液透过衣料,在皮肤上烙下微烫的触感——这是预警,也是指引。
“大人,迦毗罗卫城的戍卒已进入后半夜轮值。”斥候单膝跪地,斗篷边缘还沾着沼泽的泥浆,“东门守军每隔两刻便会饮用掺了罂粟的麦酒,此刻正是防备最松懈之时。”话音未落,玉符残片骤然震颤,陈玄策瞳孔微缩,在月光下展开密探绘制的城防图。羊皮纸上,城门的榫卯结构、箭楼的布防死角,甚至守军巡逻的路线都用朱砂细细标注,而玉符的光芒正精准照亮城墙西北角的排水渠。
“传令三军!”陈玄策的声音低沉却清晰,在夜色中激起阵阵回响,“噶尔·赞婆将军率吐蕃轻骑绕道北门,以九眼天珠军旗为号,虚张声势吸引主力;达曼统领带泥婆罗象兵埋伏西侧密林,待敌军出城增援,立刻截断退路;大唐弩手随我从排水渠潜入,控制城门。”他的指尖划过地图上的粮仓标记,“记住,此战关键不在破城,而在烧毁粮草、缴获军械,挫其锋芒。”
随着牛角号低沉的呜咽,三万联军如潮水般散开。吐蕃骑兵裹紧氆氇披风,高原矮马的马蹄裹着毛毡,踏在落叶上几乎无声。他们绕开官道,沿着山间兽径疾驰,九眼天珠军旗被刻意藏入马鞍夹层,唯有月光偶尔掠过将士们腰间的银质刀鞘,泛起冷冽的光。
陈玄策率领的大唐弩手则褪去厚重甲胄,仅着贴身软皮短打。每个人的行囊里都装着改良后的诸葛连弩——这些弩机经过吐蕃工匠的改造,在寒冷气候下仍能保持顺滑,且箭矢涂有泥婆罗巫师特制的驱虫药。当队伍接近城墙时,玉符残片的光芒突然变得柔和,宛如一盏明灯,指引着众人避开巡逻的岗哨。
排水渠的腐臭味令人作呕,渠壁上爬满青苔。士兵们屏息前行,钢刀咬在口中,双手紧攥铁链,在齐腰深的污水中缓慢挪动。陈玄策走在最前方,腰间的虎符与象兵令随着动作轻轻碰撞,发出只有他能听见的共鸣。当行至一处坍塌的砖石堆时,玉符残片突然发烫——前方二十步,两名戍卒正倚着墙角打盹,腰间酒囊的麦香混着浓烈的罂粟气息飘散开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