城门方向传来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,踏碎了清晨短暂的死寂。铁牛那魁梧如山的身影出现在下方城门洞的阴影里,每一步踏下都带着地面微不可察的震动。他宽阔的背上,伏着一个人影,玄色的衣衫被撕扯得褴褛不堪,沾染着大片大片凝固发黑的血迹和尘土,头颅无力地垂在铁牛肩侧,散乱的黑发遮住了大半面容,气息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——正是楚墨尘。
铁牛的状态同样骇人。他赤裸着的上半身,虬结的肌肉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新旧伤口。最刺目的,是左臂至肩头蔓延开来的诡异黑色纹路,如同某种活物在皮肤下蜿蜒爬行,边缘还隐隐闪烁着不祥的紫色魂火微芒。那是被墨渊移魂阵中逸散出的精纯魂域黑气侵蚀的痕迹,魂火毒正在疯狂啃噬他的血肉与灵力。他的脚步有些虚浮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、如同破风箱般的粗粝杂音,显然也已到了强弩之末。
“苏姑娘!快!救他!”铁牛抬眼看到城门楼上的苏瑶,嘶哑地吼了一声,声音里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难以掩饰的恐慌。他奋力迈开沉重的双腿,只想尽快把背上这个冰冷的、气息奄奄的兄弟送到那盏灯的光芒之下。
苏瑶没有丝毫犹豫,强忍着眩晕和经脉中针扎般的刺痛,转身便朝城下飞奔。白色的裙裾在残破的石阶上急促地翻飞,像一只扑向微弱光明的白蝶。
伤营临时设置在城门内侧一片相对完好的空地上,用沾血的布幔勉强围挡。浓烈刺鼻的血腥味和药草苦涩的气息扑面而来,混杂着魂火毒特有的、如同腐败甜腻花果的异臭。担架排开,痛苦的呻吟和压抑的抽气声此起彼伏。灵悦仙子正跪在一名年轻修士身边,她的药箱摊开在地,银针在指尖化作一片令人眼花缭乱的残影。那修士的脖颈和半边脸颊已完全被蛛网般的黑色纹路覆盖,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着,每一次痉挛都伴随着黑色粘稠的血液从口鼻中涌出。灵悦的额角布满了细密的汗珠,眼神专注得近乎冷酷,一枚银针精准地刺入修士头顶的百会穴,针尾轻颤,一缕细若游丝的黑气被强行逼出,落地化作一只米粒大小、疯狂扭动的魂虫。她看也不看,抬脚狠狠碾下,“噗嗤”一声轻响,虫体化为黑烟消散。
“第七个……”灵悦拔出银针,疲惫地喘了口气,声音带着沙哑的无力感。她刚抬起头,目光就撞上了铁牛和他背上那个无声无息的人影。铁牛臂上那狰狞蔓延的黑色纹路让她瞳孔猛地一缩。
“这边!”灵悦的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不容置疑的急促。她迅速推开身边沾血的药瓶和染黑的纱布,清出一块相对干净的地面。
铁牛小心翼翼地将背上的楚墨尘放平。楚墨尘双目紧闭,脸色灰败得如同金纸,嘴唇呈现出一种可怕的青紫色。胸前的衣襟被某种巨大的力量撕裂,露出下方皮肉翻卷的可怕爪痕,伤口边缘焦黑,残留着丝丝缕缕顽固的紫色魂火,如同跗骨之蛆,不断侵蚀着周围完好的血肉,发出极其细微却令人头皮发麻的“滋滋”声。更诡异的是,他裸露的脖颈和手臂皮肤下,竟有淡淡的金色微光如同水波般缓缓流转,与那狰狞的魂火伤痕形成诡异的对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