待马车停在诚王府门口,顾桓祎掀开车帘,看了一眼天边暮色,冷声道:“去大牢。”
说完,甩下车帘,坐回了马车里。
驾车的思远一愣,张嘴想问,可是想起方才顾桓祎的脸色,又把刚到嘴边的话咽回了肚子里,忍着饥饿,掉转马车往大牢的方向去了。
牢门沉重在身后一点一点合拢,发出沉重的吱呀声响。
顾桓祎一身白衣,从昏暗的走廊间穿过,腰间佩环叮当,身上还带着些许沉水香的气味,径直走向牢房尽头最里的一间。
越往牢房深处,鼻息间的霉味与经年累月的腐木气味就越是浓重,潮湿的空气渗进皮肤,里衣黏在身上,叫人没来由的心生烦躁。
直到身后的光线与声音都渐渐远了,前方已经没了路,顾桓祎这才停下脚步,转头看向那牢房里的人。
他坐在角落的干草堆上,背靠着早就生出霉斑的石壁,散乱的头发遮住眼帘,看不清双眼是闭是张,嘴唇泛白干裂,渗出丝丝鲜血。
“蓝将军威名如雷贯耳,如今一见果真是不同凡响,铁骨铮铮啊!这都半年了,蓝将军还是不肯归顺我大庆吗?”
牢房里的人依靠着冰冷的石壁,闻声抬眸看向牢房外的顾桓祎。一扇牢门,好似将世界一分为二。牢房外的顾桓祎身不染尘,而牢房里的蓝汝扬头发散乱,衣衫褴褛,喉间是火灼般的干渴。未开口,便先咳了两声。
顾桓祎甚是体贴地从桌案上随手捡起一个水囊,扔进了牢房里头。
蓝汝扬知道顾桓祎此行的用意,即使喉间如刀刻般刺痛,瞥了地上距离自己近在咫尺的水囊一眼,缓缓合上了双眼,连额间原本触目惊心的伤疤都显得格外平静。
顾桓祎笑了,双手负在身后,长叹一口气,“皇上是个惜才之人,这半年里头,派了许多人来做说客,就是希望可以劝蓝将军为大庆效力。房契地契黄金万两皆可赏赐于蓝将军。可蓝将军依旧不为所动,本王听闻后也忍不住心生佩服。”
蓝汝扬仍不说话,靠着墙壁,似睡着般,呼吸平缓。
“本王也明白,蓝大人是忠勇之人,此次前来并不是为了游说蓝将军为我大庆效力,而是想告诉蓝将军,”顾桓祎的手指一下一下交替在空中轻点,半晌,盯着蓝汝扬的脸,一字一句道:“蓝将军的妻女,本王替你寻到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