尚宸殿里,江义敏动作轻柔,在香炉里添了些一分春,又换了两支新烛,而后退到一旁,看着顾桓祁在奏折上落下朱批。
“风寒痊愈了?”
江义敏稍稍弯腰,怀中拂尘一抖,恭声道:“奴才谢皇上关怀,奴才身子骨不如从前,劳皇上挂怀,实在惭愧。”
顾桓祁将御笔搁下,长舒一口气。
一连几日,先是与洛家父子商议茕挞部之事,又要听诚王述职,中间红樱还送来了劳长戌的供词。
听见皇帝叹气,江义敏道:“皇上累了,可要回景乾宫?”
顾桓祁正欲颔首之际,瞥见搁在一旁的劳长戌的供词,字迹潦草,顿笔与提笔之处断断续续,应该是受伤不轻,画押处用的似乎也是血。
那猩红的指印似一张血盆大口,不停在顾桓祁的耳边提醒,自己的枕边人是如何的蛇蝎心肠,利用自己的亲生儿子重获自由;谋害皇嗣,意图嫁祸嫔妃;与前朝官员勾结,上书进谏立皇长子为储,想要以此离间自己与洛家。
尚宸殿里的空气变得沉重压抑,顾桓祁的眸中蕴含威势,定定地看着桌上的供词,“带上劳长戌,去碧凰宫吧。”
江义敏见顾桓祁如此疲惫,心中不忍,劝慰道:“皇上近日国事繁忙,奴才方才听见您皇上咳了几声,不如先回景乾宫休息,待明日下了朝,再去碧凰宫也不迟啊。”
顾桓祁的眼尾染上一抹厉色,“朕看你不止是老了,胆子也是愈发大了,如今倒是做起朕的主了。”
“奴才不敢。”
江义敏觑了一眼顾桓祁的侧脸,不敢再劝,倒退着离开尚宸殿,奉命备轿去了。
俪妃离宫当晚,皇帝在花丛中宠幸了新人,满朝皆在议论少年皇帝自然风流,想必是早就厌弃了俪妃。
可是江义敏看得明白,杨答应一夜承宠后,就再也未见过皇帝的面了,皇帝也再也没进过后宫。即便是初一时,皇上都不曾去过碧凰宫。
哪里是厌弃了俪妃,分明就是放不下俪妃。
那夜顾桓祁在御花园宠幸杨答应时,醉中喊的,仍是俪妃的名字。
暮色浓稠,叶皇后才刚哄睡了顾景澈从偏殿出来,就听见宫门口的通传声,不由一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