吉利不吉利的,小孙反正是听进去了。
中午啃窝头的时候,抓了把破伞就去胡大夫那走了一圈儿。
回来的时候,手上还似模似样的缠了点儿纱布。
杨福平称赞道:“老胡可真是新潮啊,连西医的手段都学上了。”
小孙怎么都瞅着自个手上的纱布不舒服:“这么一整,我媳妇非得以为我手断了不行。
这个小胡大夫,真是不怕事儿大!”
杨福平反问:“小胡?”
小孙点头:“胡大夫的儿子从小本子那留学回来了,把自个儿家的医馆儿整的中不中洋不洋的。
我一过去就被他拉住了,说这种小伤不要钱,三天就见好。
我一想,又没见血又没碰到骨头的,反正不要钱,那就试试吧。
老胡大夫在一边儿气的吹胡子瞪眼,我瞅着爷俩象在打擂台呐!”
杨福平也挺奇怪,去了东洋学了那么大学问回家,怎么不去大医院,反倒钻进自家的小医馆儿里,莫不是学的不行?
杨福平犯嘀咕的时候,胡大夫正在医馆儿里跟儿子争执。
胡大夫苦口婆心:“你学的这么些东西,在我这儿没有用,连着三天了,你看看,除了粮店的小伙计,谁还买你的账。
人家信西洋那套玩意儿的,都去大医院了。
但凡进咱们家这益元堂的,都是些老街坊,人家就不信你学的那套玩意儿。”
小胡也很犟种:“什么叫玩意儿,爹,我那是正经的医学,比咱家这些个树根草皮有用的多!
您也这么大岁数了,早点儿在家颐养天年多好,这医馆儿交给我,我保证把咱家的招牌发扬光大!”
胡大夫要气蒙圈了,这话里话外的意思,是想给医馆儿全弄成西洋的那一套。
气的手都张开了,又舍不得往孩子脸上招呼。
要说祖辈儿学医的,怎么出了这么个反骨仔,还得从小胡他娘说起。
小胡他娘,肚里长了个瘤子,喝了两年汤药,人还是没什么好转。
又送进了大医院,大夫的意思,送来的晚了,要是早几年,说不定还能开个刀试试。
这句话估计是记到小胡的心里。
打从他娘走了之后,小胡就拒绝学中医,觉着中医都是骗子,靠运气看病。
老胡想到早逝的媳妇,攒起了力气也散掉了:“算啦,你这么大人了,出去干啥自个儿掂量着,家里的医馆儿你就别惦记啦,真想坐馆儿的话,我给你另外找个地方去。”
小胡坐在桌前,闷不作声。
爷俩就这么一天天的盯着门外的雪花儿,相对无言。
小孙过了两三天去换手上的纱布跟药,雪已经停了。
小胡大夫就没那么热情了。
小孙回来抱怨:“头一回手上都没什么好皮了,人家还拿着雪白的棉花团儿给我又是沾又是吹的。
这回都结痂了,那手重的呦,差点儿给我手指头戳个窟窿。”
下雪不冷化雪冷,杨福平不想动,揣着袖子缩在财务室里烤炉子:“你没问问,小胡大夫怎么不高兴?”
小孙还真想了下:“估摸着是没人找他看病吧。
反正除了我,我就没见有第二个。
嗨,真是便宜没好货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