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阶狭窄陡峭,每一步都激起细小的尘埃,在灯影里如幽灵般飞舞。密室的空气粘稠而寒冷,渗入骨髓。提灯的光芒照亮了尽头空间——与其说是密室,不如说是个狭小的石穴。中央摆放着一张粗糙的木桌,桌面上覆盖着厚厚的灰尘。
洛兰的目光瞬间被桌子边缘凝固的暗色斑块攫住。那不是灰尘。凯拉也看到了,她用刀尖极其小心地刮下一点,凑近灯火细看。灯光下,那粉末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、褪色的褐红。“……是血迹,大人。时间应该不短了。”凯拉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冷硬。
洛兰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。徽章在她胸前微微震动,视野中的灰色数据流无声地翻涌着,痛苦、不甘与最后时刻的惊惧几乎凝成实体向她压来。她强迫自己冷静,走到桌前,拂去桌面中央厚厚的积尘。几张散落的羊皮纸显露出来,上面的字迹急促而潦草,多处被指甲仓促划过般的线条打断——正是克劳迪乌斯的笔迹!
“……‘西境铁矿……三倍产量……未入库……’‘戈顿家族……幽灵船队……南方港口……’‘……‘鹰巢’……地下金流……’”
洛兰的手指拂过那些带血的字迹,指尖冰凉颤抖。纸上开列的贵族名字触目惊心:掌握帝国矿业命脉的戈顿家族、控制着最大私人船队的贝伦侯爵、根基深厚的西境领主团……这些帝国柱石的名字密密麻麻地挤在小小的纸笺上,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一条蛀空帝国根基的巨大脉络。最后一行字被一道深长的墨迹粗暴地贯穿,几乎撕裂纸张:“……证据指向‘鸦巢’……小心……他们……”
“‘鸦巢’?”凯拉轻声重复,眉头紧锁,“从未听过这个名字。像是个代号,或者某个秘密组织的巢穴?”
洛兰的指尖划过那道撕裂纸张的墨痕,冰凉刺骨。原主的恐惧与绝望,穿透时空,顺着指尖攫住了她的心脏。这绝非简单的渎职,而是一场精心策划、遍布帝国肌体的系统性掠夺与谋杀!克劳迪乌斯并非死于意外,他是被灭口的。而自己,阴差阳错地,接过了这份染血的使命。沉重的负罪感与冰冷的愤怒在她胸腔里交织翻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