底下放置一口陶罐,罐口上方正对着蒸酒器的管子。
蒸酒器里装满墨绿色液体,散发着类似鱼腥与草垛混合气味,正缓缓滴落进罐中。
鬼面军师将墨清砚置于最靠里的一张草床上,高声呼喊:“老头!死哪儿去了?不说了等你来救命吗?!”
架子后面传来一阵“窸窸窣窣”的声响,宋绾玥看过去,只见一头灰色长发从半掀开的禾草帘子中探出,紧接着是一身灰色长袍布衣,腰间束着一根白色腰带,一支手指粗的木棍插在腰带上。
鬼面军师一口一个“老头”,宋绾玥真以为是个年迈老头,不曾想这人抬起头来,竟露出一张毫无皱纹的年轻面庞。
光看样貌,最多十六。
可他的下巴处长有一束胡须,与头发一样呈灰白色。
男子拂掉胡须上残留的药粉碎屑,调侃道:“我还以为你死在外面了呢,臭鬼头,还想得起来回家的路啊?”
鬼面军师没时间和他调笑,粗暴地将他拉至草床边:“老子没时间跟你耍嘴皮子,我跟你说,一定要救活他,不然我烧掉你的药庐,连一棵草都不给你留。”
宋绾玥心急如焚,赶忙凑上前去:“药童是吧?这是我夫君,他身中剧毒,请你救救他。”
“中毒?”药童闻言,面露喜色,“嘿!我就喜欢解毒,我告诉你啊这位小娘子,这世间上啊,就没有我解不了的毒,我……”
“别废话,赶紧的!”鬼面军师将墨清砚翻转过来,掀开他的衣服。
从伤口冒出来的条条血痕又长了些,走遍整个背部,两侧血痕已经到了腰腹,有一些顺着肩膀向前胸攀爬。
跟寄生的藤蔓一样,遍布宿主全身,吸取养分,甚是恐怖。
目光触及,药童呼吸一滞:“这…”
宋绾玥见他表情从漫不经心到拧紧眉头,心一下就紧了。
“药童,这到底是什么毒?”
药童不答,抽出腰间木棍,以双指紧捏木棍,顺着血痕走势缓缓描画。
当他在几处位置用力按压时,原本昏迷不醒的墨清砚再度浑身抽搐,肌肤瞬间泛红,痛苦的呻吟声不断传来。
宋绾玥神色紧张,飞身扑上前去,手触碰到他赤裸的肌肤,滚烫异常。
“药童,快住手!”她高声呼喊。
药童扔开木棍,在架子上翻出几味药,又伸手至蒸酒器下盛药的陶罐,掬起一捧药液浇淋在草药上,再于手心揉搓数下,摊开后,草药已化为药泥。
他将药泥涂抹在墨清砚伤口处,旋即从架子顶端取下一个白玉瓶,倒出一粒硕大的药丸,碾碎成粉末,掰开墨清砚的嘴,全部倒进去。
一只手抬起墨清砚下颚,另一只手在他喉间轻轻滑动。
宋绾玥见墨清砚喉结一动,失声惊呼:“咽下去了!他咽下去了!是不是没事了?”
这些日子,墨清砚终日昏睡,宋绾玥想喂他饮水,他始终无法吞咽,水全部从嘴角流出,嘴唇一日比一日干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