燕彪猛地站起来,左手抓住步鹰的衣领,右手去摸腰间的短枪——是步鹰送他的勃朗宁,枪柄还缠着防滑的麻绳。老人的眼睛红得像血,唾沫星子喷在步鹰脸上:"那你说怎么办?看着他们把人切成块泡在罐子里?看着孩子被刺刀挑着玩?"他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,每说一个字都带着血沫,"我燕彪活了五十年,没见过这么不是人的东西,今天就是死,也得拉几个垫背的!"
"拉垫背的容易,报仇难!"步鹰一把推开他,从怀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,是从日军尸体上搜的地图,上面用红笔标着个三角形,"看见这个没?日军在落叶松林的西北建了个弹药库,上周从奉天运来的,我让小鹰去摸了,至少有二十箱手榴弹和五挺重机枪。"他用手指戳着地图上的红点,"这是他们的细菌实验室,在山坳里的防空洞,昨天听见巡逻兵说,里面有'能让支那人死光的宝贝'。"
燕双鹰突然指着尸体堆后面的矮树丛,那里有个隐蔽的地窨子,盖着层腐叶,边缘还在往外渗水。少年爬过去掀开盖子,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——里面藏着个半死的青年,是燕家屯的狗剩,左腿被打断了,伤口上敷着块白布,上面印着"满洲军医院"的字样,和周丽姑娘布鞋上的一样,"鹰叔......燕伯......日军......在防空洞......养跳蚤......"青年的喉咙里像堵着棉花,每说两个字就呕口血,"他们说......要往屯子的井里......放......"
话没说完,西北方向突然传来机枪的扫射声,子弹打在树干上,溅起片木屑和碎肉。步鹰一把将燕彪拽进地窨子,自己和燕双鹰趴在尸体堆后面——三个日军端着歪把子机枪走过来,军靴踩着尸体发出"咔嚓"的响声,领头的那个用刺刀挑着个孩子的尸体,往树上挂,"快点挂,佐藤大人说要让支那人看看,反抗的下场就是这样。"
燕彪在窨子里攥紧了拳头,指甲深深嵌进掌心,血珠滴在狗剩的伤口上,把白布染成了红紫色。他看见那个日军把孩子的尸体挂在最显眼的枝桠上,正是王寡妇收养的日本婴儿,小脑袋歪向一边,脖子上的勒痕还在渗血,和燕家屯的孩子没什么两样。老人突然想起这孩子刚被抱来时的样子,皱巴巴的像只小猫,现在却成了日军吓唬人的幌子,牙齿咬得咯咯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