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医院的烟囱在冒黑烟。"燕双鹰突然指向西北,那里的青烟里裹着火星,落在玉米地里烧出个小坑,"步叔叔说那不是烧煤的烟,是烧布的味道,跟去年烧日军军服时一个味。"少年的步枪枪管对着医院的大门,枪栓上的铁锈被汗水浸得发亮,"我看见穿白大褂的人往卡车里搬铁皮桶,上面印着'生化'两个字,是日文。"
日头爬到头顶时,山后的落叶松林突然响起阵密集的枪响,像串鞭炮炸在闷锅里,震得高粱叶哗哗往下掉。燕彪看见林间小道上冲出群日军,军靴上沾着松针和血,刺刀挑着件蓝布褂子,是赵猎户的,衣角还在滴血,把地上的野草莓染得更红了。紧接着,森林上空腾起股灰烟,是日军在焚烧尸体,烟柱里飘着些黑色的碎布,像烧焦的蝴蝶,往医院的方向飞。
"他们动手了。"燕彪的牙齿咬得咯咯响,怀表链深深嵌进掌心,"男人全完了,现在轮到女人了。"他往步鹰手里塞了颗手榴弹,是用日军炮弹壳做的土炸药,"你带五个人去炸医院的发电机,我带双鹰从正门冲,尽量把人救出来。"
医院的铁门突然开了道缝,个穿白大褂的人把半截胳膊扔了出来,落在泥地上像段砍断的树枝。紧接着是声撕心裂肺的惨叫,是周丽姑娘的声音,尖利得像被猫抓的野猫,然后戛然而止,只剩下日军的哄笑和玻璃破碎的脆响。燕双鹰突然站起来要冲,被步鹰一把按进高粱地:"你想让里面的人都死吗!"
排水沟里的污水突然涨了起来,漂着团白色的东西,是块被血浸透的绷带,上面缠着几根头发,长短不一,有老人的白发,也有姑娘的青丝。步鹰用刺刀把绷带挑起来,发现里面裹着片碎玻璃,上面映着个模糊的"731"字样,是用红漆写的,被血糊成了暗红色,"狗日的畜生!这根本不是医院,是屠宰场!"
午后的太阳把医院的铁皮屋顶晒得发白,反射的光刺得人睁不开眼。燕彪看见日军把个女人从二楼的窗户推了下来,是李大叔的媳妇,她的白褂子被撕成了条,肚子上的血窟窿还在冒热气,落地时正好砸在红十字旗上,把旗子染成了块花布。旁边的日军举着相机在拍,闪光灯亮得像炸雷,把地上的血照得一片惨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