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头爬到头顶时,了望台的铜锣响了。急促的两短声是匪帮袭扰的信号,比往常快了半拍。燕彪抓起墙角的步枪,枪膛里的油布还冒着热气——这是燕双鹰刚保养过的,零件擦得锃亮,比日军的三八式更顺手。"滚地龙的人在下游抢渔船,"哨兵跑过来报告,裤腿沾着冰碴,"带了两挺歪把子,把渔民的渔网都烧了。"
燕双鹰突然举起望远镜,镜片反射的阳光在雪地上晃了晃。"他们分了三队,"少年的声音比去年沉稳了许多,指着牡丹江的三个河湾,"左队有五杆步枪,中间是机枪手,右队扛着梯子,像是要攻进对岸的屯子。"他把怀表往燕彪手里一塞,表盖内侧的河湾地图上,三个红点正往屯子移动,"我带两个人从芦苇荡绕过去,敲掉他们的机枪。"
步鹰往燕双鹰手里塞了颗手榴弹,引线缠着红布条。"记住机枪的死角,"他拍了拍少年的肩膀,伤口牵动得龇牙咧嘴,"歪把子的枪管过热就会卡壳,等他们换枪管时动手。"燕双鹰点点头,把步枪往背上一甩,带着两个年轻乡亲钻进了芦苇荡,泥水没过膝盖,却走得又快又稳,像只熟悉水性的水鸟。
燕彪带着主力往河湾的上游走,脚下的冰碴子咯吱作响。对岸的滚地龙正用机枪扫射屯子的木门,子弹打在木板上,溅起的木屑像雪片似的。大当家穿着件日军大衣,领口的樱花刺绣被血浸透,举着东洋刀喊着什么,声音粗哑得像破锣——自从日军撤离,这家伙就自称"关东王",把抢来的军火往各屯子炫耀,光是上个月就杀了二十多个反抗的百姓。
"等双鹰的信号。"燕彪趴在雪坡上,步枪的准星锁定了滚地龙的脑袋。风里传来机枪的哒哒声,夹杂着匪帮的狂笑,还有屯子里百姓的哭喊。他数着枪声的间隔,比去年慢了半拍——看来没了日军教官,匪帮的机枪手连换弹匣都变得手忙脚乱。
突然,芦苇荡里升起股黄烟。是燕双鹰的信号弹,用日军的烟雾弹改的,颜色更浓更持久。几乎同时,对岸的歪把子机枪哑了火,接着传来手榴弹的爆炸声,混着匪帮的惨叫声。燕彪猛地站起来,大喊着冲下雪坡,乡亲们举着步枪和土炮跟在后面,趟过结了薄冰的牡丹江,水花溅在枪身上,冻成了层薄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