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行车吱吱呀呀地拐进王家庄那条熟悉的土路时,已是晌午。村口的老槐树光秃秃的枝桠指向灰白的天空,树下几个穿着臃肿破旧棉袄、脸蛋冻得皴裂的孩子正蹲在地上玩石子。看到林阳的车子,一个眼尖的孩子猛地跳起来:“阳子哥回来啦!小雨也回来啦!” 这一嗓子像颗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池塘,瞬间打破了村庄的沉寂。
孩子们呼啦一下围了上来,好奇的目光黏在林阳自行车后座那个巨大的、裹得严严实实的包裹上。“阳子哥,这是啥呀?”“好大的家伙!”“是吃的吗?”七嘴八舌的童音充满了纯粹的探知欲。
林阳笑着停下车,从口袋里摸出几颗廉价的水果硬糖分给孩子们,惹得一阵小小的欢呼。“不是吃的,是好东西,回头你们就知道了。” 他拍拍包裹,神秘地眨眨眼。
孩子们含着糖,像一群快乐的小尾巴,簇拥着林阳的自行车往村里走。他们的喧闹声就是最好的广播。很快,沿途的院门吱呀作响,探出一个个或好奇或疲惫的面孔。下工的社员、在家缝补的妇女、倚着门框晒太阳的老人,目光都聚焦在那神秘的包裹上。
“哟,阳子回来啦!带啥好东西了?”
“看着可够沉的,是粮食?”
“不像,粮食哪有捆成这样的……”
“阳子在城里当上采购员了,可出息了!”
议论声嗡嗡地响起,像一群被惊扰的蜜蜂。林阳笑着跟相熟的叔伯婶子打招呼,含糊地应着:“一点厂里的东西,帮家里捎的。” 他保持着适度的低调,但自行车后座那个庞然大物本身就无法低调。
终于到了姥姥家那熟悉的黄土院墙外。院门虚掩着,林阳刚支好车子,听到动静的姥姥王周氏已经颤巍巍地拉开了门。老人家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大褂,头发梳得一丝不苟,用旧网兜兜着,脸上刻满了岁月的风霜,但看到外孙和外孙女,浑浊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。
“阳子!小雨!可算回来了!快进屋,冻坏了吧?” 姥姥的声音带着老年人特有的沙哑和浓浓的慈爱,一把将扑过来的小雨搂在怀里。
“姥姥!” 林阳赶紧上前扶住老人,心头一暖。
这时,听到动静的大舅妈张桂兰、三舅妈李秀英也从各自的屋里快步走了出来。大舅妈精明干练,眼神第一时间就锁定了那个大包裹,带着探究;三舅妈性子温顺些,脸上是纯然的喜悦。
“阳子回来了!哎呀,带这么多东西?” 大舅妈嗓门洪亮。
“快进屋暖和暖和!小雨,来,舅妈看看长肉没?” 三舅妈则更关注孩子。
林阳一边应着,一边小心翼翼地开始解后座上的绳索。“姥姥,舅妈,今儿带回来个大家伙,咱们屋里地方小,得在院里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