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光荏苒，冬雪消融，县城的街道上弥漫着初春潮湿的气息。林阳在采购科的地位愈发稳固。那头野猪带来的余威犹在，加上他办事利索、为人活络（尤其“门路”广），赵德柱科长和老秦师傅对他都颇为倚重，一些不太敏感但需要跑腿的独立采购任务，也开始放心交给他。
表弟王铁柱在供销社生产资料仓库当临时工，已经干了两个多月。小伙子牢记林阳哥的嘱咐，也深知这机会来之不易，干活格外卖力。上百斤的化肥袋子，吭哧吭哧扛起来就走；仓库盘点，别人嫌脏嫌累，他钻到最里面清点，弄得灰头土脸也毫无怨言；嘴巴也学着甜了，见到老马主任和其他正式工，叔、伯、姐叫得勤快。他这股子憨厚肯干的劲儿，很快赢得了仓库老师傅们的好感，连一向挑剔的老马，私下里也跟林阳夸过两次：“你那个表弟，是个实诚孩子，干活不惜力！”
这天，林阳去供销社找老马协调一批计划外的铁钉（车间维修急用），顺便看看铁柱。刚走到仓库门口，就听见老马的大嗓门在训人：
“…这点数都对不上！昨天入库明明是五十捆铁丝，今天怎么就剩四十八捆了？！你们是怎么看的库？！眼皮子底下都能丢东西！”
被训的是仓库另一个临时工和两个正式工，都耷拉着脑袋。王铁柱站在一旁，欲言又止。
林阳走过去，笑着递上一支烟：“马主任，消消火，出啥事了？”
老马接过烟，点上，气呼呼地指着库存单：“林采购你来得正好！你看，五十捆铁丝，账面清清楚楚！刚才盘库，就剩四十八捆了！这不是见鬼了吗？肯定是昨晚值班的小李打马虎眼！”
“马主任，”王铁柱鼓起勇气，小声插话，“我…我可能知道那两捆铁丝在哪儿…”
“嗯？你知道？”老马和林阳都看向他。
“昨天下午，三号库的王师傅来借了两捆铁丝，说是他们库房修补货架急用，说今天一早就还。当时您不在，他写了张借条放您桌上了，可能…压在报纸下面了？”王铁柱说着，快步走到老马办公桌前，在厚厚一叠旧报纸下面，果然翻出一张皱巴巴的借条。
老马一看借条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，尴尬地咳嗽两声：“咳咳…这个老王，借东西也不吭一声！” 他转头看向王铁柱，眼神复杂，有尴尬，也有点意外和赞许：“铁柱，你…你看见了怎么不早说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