村子仿佛被这暴风雪彻底抹去。熟悉的房舍轮廓在雪雾中扭曲变形,如同蛰伏的怪兽。平日里几步路的距离,此刻变得遥不可及。肺叶在冰冷空气的灼烧下火辣辣地疼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。双腿早已麻木,只是机械地向前挪动。有一次,他一脚踏空,整个人猛地向前扑倒,冰冷的雪瞬间灌满了口鼻,窒息感瞬间袭来!他惊恐地挥舞手臂,柴刀在雪地里疯狂划动,才勉强撑起身体,剧烈地咳嗽着,吐出带着冰碴的雪沫。
“不能倒…小雨…” 妹妹滚烫的额头,痛苦的呓语,成了支撑他在这白色地狱里前行的唯一信念。他像一头濒死的野兽,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喘息,眼中只剩下前方隐约浮现的老孙头家那低矮土坯房的轮廓。
不知道摔倒了多少次,不知道挣扎了多久。当他终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,扑到老孙头家那扇同样被积雪封堵了大半的木门前时,整个人几乎已经虚脱。他顾不得许多,举起僵硬麻木、几乎失去知觉的手,用尽全身力气,用柴刀的刀柄末端,疯狂地、不顾一切地砸向那扇紧闭的门板!
“砰!砰!砰!砰!”
沉闷而急促的撞击声,在狂风的嘶吼中显得如此微弱,却带着一种濒死般的绝望和疯狂!
“孙爷爷!开门!救命!救救我妹妹!” 林阳嘶哑的、带着哭腔的吼声,被狂风撕扯得破碎不堪,却依旧拼命地穿透门缝!
门内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,接着是门闩被费力拉开的“咔哒”声。门被拉开一条缝,昏黄的油灯光芒透了出来,映出一张布满深刻皱纹、带着惊愕和浓浓倦意的脸——正是赤脚医生老孙头。他披着一件打满补丁的旧棉袄,手里端着一盏摇曳不定的煤油灯。
“阳…阳子?” 老孙头浑浊的眼睛在看清门外几乎成了雪人的林阳时,猛地瞪大了,“这…这么大的风雪…你…”
“孙爷爷!” 林阳扑通一声跪倒在冰冷的雪地里,冰冷的雪水瞬间浸透了他单薄的裤腿,他却浑然不觉,只是仰着头,布满冰霜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、巨大的恐惧和哀求,声音抖得不成样子:“求您…求您去看看小雨!她…她烧得滚烫!咳得快…快喘不上气了!求您了!” 他冻得乌青发紫的嘴唇哆嗦着,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雪地上,发出沉闷的声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