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:胎记裂了道缝
入夏的京城,雨水多了起来。青石板路被浇得油亮,倒映着“苏记”胭脂铺新换的朱漆招牌。我站在柜台后,看着伙计小莲给客人打包玫瑰膏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账本——这月的盈利,够买下隔壁那间空置的铺子了。
“掌柜的,”小莲凑过来,压低声音,“街口的刘婆子说,最近总有人打听您的底细,还问起您老家的事。”
我握着算盘的手顿了顿。来京城快半年,我从没提过村里的事,连周管事都只知道我是刘掌柜的远亲。是谁在打听?
“什么样的人?”我问。
“两个乡下人,一男一女,男的瘦高,女的胖,说话带着您老家的口音。”小莲比划着,“刘婆子说,那女的嘴碎,到处问‘卖玫瑰膏的丑丫头是不是从柳溪村来的’。”
柳溪村——我的老家。
心口像被冰锥刺了一下,我几乎立刻就猜到了是谁。苏大强和王桂芬。他们怎么会找到京城?
“知道了。”我不动声色地收起账本,“让刘婆子盯紧点,别惊动他们。”
小莲应声去了。我走到窗边,看着街对面的茶摊。阳光穿过雨帘,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,几个穿短打的汉子正低头喝茶,眼神却时不时往铺子这边瞟。
他们不是来买胭脂的。
夜里关了铺子,我换了身粗布衣裳,往城南的破庙走。那里是乡下人设的临时落脚点,三教九流混杂,最适合打听消息。
破庙里弥漫着霉味和汗臭,十几个乞丐蜷缩在角落。我找到之前认识的瘸腿乞丐,塞给他两文钱:“打听个人,一男一女,从柳溪村来的,最近在这附近转悠。”
瘸子掂了掂铜钱,啐了口唾沫:“你说那对夫妻?昨天还在这儿吵呢!女的骂男的没用,说找不着‘发财的丑亲戚’,就要把他卖去挖煤。”
果然是他们。
“他们在哪?”
“被个穿绸子的人接走了,说是要带他们找亲戚。”瘸子挠了挠头,“好像往西街那边去了。”
西街——我的铺子就在西街。
我心里一沉,转身就往回走。雨又下了起来,打在脸上生疼。苏大强和王桂芬找上门,绝不是为了认亲。他们要的,是我现在拥有的一切。
第二天一早,铺子刚开门,就传来一阵哭天抢地的嚎叫声。
王桂芬披头散发地跪在门口,拍着大腿哭:“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!亲侄女发达了,就不认穷亲戚了啊!爹快病死了,她都不管啊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