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津西站的晨光穿过市区高楼时,林阳正挤在前往滨海新区的公交上。车窗玻璃缝里卡着片杨絮,像极了长春宿舍窗台上那片被陈默用松鼠贴纸压住的同款。他摸出皱巴巴的火车票,票面上"长春-天津"的油墨被汗水浸得发毛,突然想起陈默临走前塞给他的松鼠贴纸——此刻正贴在手机背面,松鼠尾巴尖还沾着昨夜在长春站前"松鼠烧烤"蹭的辣油。
公交车驶过大港电厂的烟囱群时,林阳看见父亲的自行车停在公交站旁,老家伙二八大杠的车把上挂着的车铃缠着红布条,后座绑着的保温桶,反面印着"大港油田职工食堂",桶盖缝隙里飘出的麻酱味让他想起母亲烙饼时,六楼厨房飘满整栋楼的香气。"快上来!"父亲拍拍车座,车子碾过路上的煤渣,"你妈四五点就起了,在六楼阳台瞅着公交进站呢。"
爬上六楼时,林阳数着台阶上的油渍——三楼拐角那滩是去年陈默来玩时摔的鸡汤,五楼墙根的鞋印是张浩某次喝多了踹的。推开家门,母亲正从电饼铛里铲出最后一张麻酱糖饼,电饼铛的滋滋声混着窗外晾衣绳上工服摩擦的沙沙响。"累坏了吧?"母亲把饼放在茶几上,瓷盘被饼的余温烫得冒热气,"六层风大,我关了阳台门,饼还是脆的。"
卧室窗户正对着炼油厂的储油罐,从六楼看下去,厂区篮球场像块掉漆的饼干。书桌上《五年高考三年模拟》的书脊贴着陈默用钢笔描的松鼠,尾巴卷着"天津加油";床脚的篮球印着"大港青年队",上面还留着去年陈默从六楼往下扔时砸出的凹痕,凹痕里卡着片杨絮。衣柜门后的松鼠海报被盐碱风吹得卷翘,边角露出林阳偷偷贴的《天下2》贴纸,"浪子浩天"的荒火刀正劈向一只卡通松鼠。
清晨五点半,老三的自行车铃在楼下响成串,声音穿透六楼纱窗。"阳哥!六层听不见啊?"林阳扒着阳台护栏往下看,老三穿着洗得发白的火箭队球衣,车把上挂着俩篮球,其中一个印着松鼠图案,气嘴处缠着的电工胶布已经晒得发粘。"知道了!"他冲楼下喊,"等我穿双防滑鞋,六楼下来得扶着扶手!"
厂区篮球场的水泥地裂着缝,缝里长着野草,草叶上挂着昨夜张浩吐的松鼠形状口香糖。篮板油漆剥落的铁皮被油田风吹得锈迹斑斑,露出的金属面上有林阳高二时刻的"稳哥篮板王"。"看见没?那穿蓝校服的小子,"老三用下巴指指场边,"他爸跟我爸都在联合站,上次被咱们虐得回家哭鼻子。"林阳运球突破,鞋底碾过口香糖,突然一个变向,球撞在对方膝盖上弹进草丛,引来老三拍着大腿笑:"这叫'松鼠钻芦苇荡战术',跟陈默躲城管一个套路!"
中午在油田市场面馆吃面时,林阳的手机在裤兜震了震。陈默的来电显示旁贴着松鼠贴纸,电话刚接通就传来哗啦声:"稳哥!快看我在哪儿!"背景里有城管的哨声和吉他弦断裂的噪音,"铁岭客运站的松鼠雕塑底下,刚才弹《灰姑娘》换了三串烤冷面,结果弦断了崩到城管帽子!"
林阳差点把面汤喷出来:"你那红棉弦距能夹死蚊子,不崩才怪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