9月里的又一个清晨,记忆中,那是一个很特别的日子,军训结束后的第一个无哨日,林阳的生物钟还是把他拽出了被窝。舍友们的呼噜声混着窗外的鸟鸣,他摸着床头的田螺壳起身,发现张野把“松鼠观察日记”摊在枕边,字迹歪扭:“9.15 松鼠没来,稳哥头发上的银杏叶被苏禾拿走了。”
教学楼的玻璃门还挂着晨露。林阳踩着自己的影子穿过广场,校服口袋里装着昨晚画的“教学楼平面图”——陈默说三楼的“现代汉语教室”有落地窗,能看见银杏林。路过公告栏时,瞥见“新生代表座谈会”的海报,苏禾的名字排在第一个,旁边配着张穿白衬衫的照片,却被他匆匆扫过——此刻他的目光,全落在教学楼门楣的“汉语言文学系”铜牌上,铜绿边缘泛着晨光,像极了爸爸工装扣上的包浆。
楼道比想象中长,水磨石地面映着天花板的灯,一盏接一盏,像串没拆封的冰糖葫芦。林阳数着墙上的教室编号,忽然闻到股淡香——不是奶茶的焦糖味,也不是银杏叶的清苦,是某种带着皂角气息的香,混着高跟鞋踩在地面的“嗒嗒”声,从转角处飘过来。
“同学,请问307教室怎么走?” 声音落在耳边时,林阳正盯着走廊尽头的落地窗——晨光穿过玻璃,把远处的银杏林染成金绿色,像妈妈熬的小米粥表面浮着的油花。他侧身让路,目光却没从窗外挪开,只看见擦身而过的人影穿着黑丝,鞋跟在地面敲出细碎的响,像极了高三教室窗外的雨声。
“谢谢。” 话音未落,人影已经拐进307教室,门把手上的银杏叶挂饰晃了晃,却没被他看见。林阳推开通往天台的门,风掀起校服衣角,忽然想起妈妈说过“新环境要先走一遍,心里才有数”——此刻他站在落地窗前,看晨光在课桌上织成格子,忽然发现每张课桌的抽屉里,都刻着前人留下的字:“2005级 李想”“愿永远爱苏东坡”“稳字当头”。
最后一句让他指尖顿了顿。粉笔灰在阳光里飘着,像极了高中教室的清晨,阿浩把篮球砸在他课桌上,粉笔灰扑簌簌落在“NeverDown联盟”宣言上。他摸出田螺壳放在窗台,壳口对着窗外的银杏林,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书页翻动的声音——307教室的门半开着,有人正在整理讲台,黑丝裤脚扫过地面,高跟鞋的鞋跟,卡在地板缝里,发出“咔嗒”一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