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春的江南,细雨如丝。扬州福宅的庭院里,八十岁的尔康与紫薇并肩坐在紫藤花架下。花穗垂落如紫色云霞,微风拂过时,花瓣簌簌落在他们交叠的膝头。
“这株紫藤是咱们成亲那年栽的。”紫薇轻抚着斑驳的花架,声音像浸在陈年酒酿里,“当时你说,等它爬满架子,我们就老了。”
尔康布满皱纹的手覆上她的,指节间还戴着那枚从未摘下的玉佩。远处传来孩童的嬉闹声——是曾孙辈在学骑马,小燕子教得正起劲,永琪则在一旁举着竹蜻蜓当“教练”。这些年,两家人早已比邻而居,庭院间的月洞门从不落锁。
入夜后,康儿捧着族谱来请安,烛火映得他眼角的皱纹里都是笑意:“爹娘,明日宗祠修缮完毕,族老们想请父亲题字。”尔康正要开口,紫薇突然轻咳两声,从檀木匣里取出泛黄的帕子——上面还留着当年幽幽谷的蒲公英印记。
“写‘情长’二字吧。”紫薇将帕子放在尔康掌心,“就像这朵蒲公英,风吹散了,根却永远扎在土里。”
次日清晨,福府张灯结彩。尔康握着狼毫,在宗祠匾额上落下“情长”二字,笔锋虽已不再遒劲,却苍劲中带着温柔。观礼的人群里,小燕子突然红了眼眶:“当年在漱芳斋,谁能想到咱们都成老糊涂了还能凑在一块儿。”永琪默默掏出帕子给她擦眼泪,鬓角的白发在阳光下微微发亮。
是夜,尔康与紫薇躺在雕花大床上,听着窗外的虫鸣。月光透过窗棂,在帐幔上投下细碎的花影。紫薇忽然轻笑:“你说,下辈子我们还会遇见吗?”
尔康侧过身,用带着薄茧的手指描摹她眼角的纹路:“若真有轮回,我定在奈何桥边种下满岸曼珠沙华,花开时,就知道是你来了。”
紫薇将头埋进他怀里,像极了初见时那个害羞的姑娘。两人渐渐沉入梦乡,而庭院里的紫藤花,在月光下轻轻摇曳,将满架繁花的影子,温柔地铺在他们窗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