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山篆刻名家聂松岩做客我家书房时，案头的青田石章还沾着新刻的朱砂。他啜了口冷茶，说起故乡一桩奇事：村西老槐树下的陈秀才，竟与只千年狐仙成了至交。
每逢陈秀才设宴待客，八仙桌上总会凭空多出一副碗筷。酒过三巡，众人便能听见温润的男声与主人对答如流。有时客人举着酒杯试探，酒水会突然泛起涟漪，像是有谁举杯相碰。更神奇的是，当宴席上争论诗文典故，无形的狐友总能引经据典，说得满座书生心服口服。
一日，有位新来的狂生拍案而起："陈兄莫不是哄我！世上哪有无形的朋友？今日若不显出真身，便是戏弄文人！"话音刚落，屋内烛火突然明灭不定，一个清朗的声音在梁间回荡："君可知人心如渊薮，比山川更难丈量？"
狐友娓娓道来：世人结交时，只见华服美饰便引为知己，遇到破衣烂衫者便冷眼相待；殊不知衣冠楚楚者可能暗藏祸心，蓬头垢面者或许身怀锦绣。"诸君以貌取人，反倒觉得推心置腹；我虽无形，却能赤诚相交，这等道理，难道不荒谬吗？"
话音未落，狂生的折扇突然无风自动，展开的扇面上竟浮现出一幅水墨狐影——雪色狐裘衬着月下梅枝，眉眼间尽是看透世事的淡然。从此，再无人强求见狐仙真容。每到中秋，陈秀才的书房总会飘出酒香与清谈声，那无形的身影，成了村里最神秘的传说。
田白岩听闻后抚掌大笑："这狐狸在人间走了千年，把人心看得比镜子还透亮！"聂松岩手中的刻刀一顿，若有所思地在印石上刻下"心交"二字，刀痕苍劲，似藏万千深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