鹿雨菲指尖一僵。
樱花忽然又起了风,簌簌落在两人之间,像一场无声的决裂。
老太太转身,声音不高,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压:“雨菲,上车。”
鹿雨菲最后看了白恩月一眼,那一眼里的憎恨与不甘,像淬了冰的刀锋,被春风吹得微微发亮。
她什么也没说,只是挺直脊背,踩着一地碎花瓣,走向老周早已拉开车门的车子。
车门关上的瞬间,樱花大道重新归于寂静,仿佛方才的剑拔弩张,不过是风过无痕的一场幻梦。
鹿雨菲降下车窗,风灌进来,吹乱她鬓边一缕碎发。
她没抬手去理,只是侧过脸,目光穿过车窗缝隙,落在远处仍抱着鹿嘉诚的薛远舟身上。
“明天早上七点,我会来接他。”
她的声音不高,却足够让司机老周听清,也足够让风把这句话捎到薛远舟的耳朵里。
“奥数、钢琴、法语口语,一节都不会少。”
鹿嘉诚在薛远舟怀里动了动,小脸埋得更深,像要把自己藏进父亲的西装褶皱里。
薛远舟没回头,只是抱孩子的手紧了紧,指节泛白。
“他是我儿子。”鹿雨菲的嗓音像一把磨薄的刀片,划在春日的风里,“我不会让他变成第二个你。”
她顿了顿,目光扫过薛远舟指尖尚未擦净的湖蓝颜料,眼底浮起一层讥诮的雾。
“废物。”
这两个字轻得像花瓣落地,却重得让薛远舟肩膀一颤。
鹿雨菲狠辣的目光转向白恩月:“而且,我也不允许别人踩在我头上一辈子!”
车窗缓缓升起,隔绝了最后一丝光线。
鹿雨菲靠回座椅,闭上眼,指尖在真皮扶手上敲出极轻的节拍——那是《小步舞曲》的第一小节,嘉诚上周钢琴课刚学的曲子。
老周从后视镜里看她一眼,欲言又止。
最终只是踩下油门,黑色轿车碾过一地碎樱。
白恩月看着鹿嘉诚仍被薛远舟牵在手里——孩子的西装外套已经沾满颜料,章鱼徽章在日光下泛着冷光,却固执地不肯松手。
明天他才回到鹿雨菲身边,此刻他还有整整十多个小时,可以做一个“被允许”的孩子。
薛远舟蹲下身,用湿巾去擦他指缝的湖蓝颜料,动作轻得像在擦拭易碎的瓷器。
鹿嘉诚却忽然抽回手,把画板抱得更紧,仿佛那是他唯一的领土。
白恩月想起自己第一次见这孩子的场景——老宅走廊里,他踮脚去够古董柜上的画框。
白恩月对这个孩子的厌恶少了几分。
老太太在远处唤她,声音被风揉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