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好仃挂掉电话,手机在掌心躺了两秒,又翻了个面扣在桌上。他没急着起身,而是盯着灯座底部那行字看了两眼——“共火未燃,心已同温”。老李那边给了个信儿,说墨西哥那家汽配车间,真有一对搭档,一个说西班牙语,一个只会阿拉伯语,三年没吵过架,也没说过话,干活却从不出错。
他拉开抽屉,把“原型1号”的绳子挪了个位置,腾出空来放调研笔记。阳光从窗外斜过来,照在桌角那份刚打印的报告上,纸边微微翘起,像在打招呼。
门被推开时,小阮正端着保温杯,茶盖拧得严实,脚步轻快。她把杯子放在会议桌中央,顺势翻开笔记本:“老李回话了?”
“回了。”刘好仃点头,“墨西哥那对搭档,每天交接工具,靠敲扳手三下代表‘下一轮我来’。”
阿强跟进来,手里捏着一叠翻译好的问卷摘要:“新加坡那边也有了回音,八国工人混编,管理说最头疼的不是语言,是午休时间不统一——有人要祷告,有人要打盹,有人非得跳两下健身操。”
小陈最后一个到,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,一边进门一边说:“我刚扒完他们内部论坛,有人发帖问‘怎么跟越南同事同步节奏’,底下回复全是表情包。”
刘好仃把三份资料摊开,分别标上“新厂”“多国籍”“高流动”。他拿红笔圈住墨西哥和新加坡的案例,说:“咱们现在不缺问题,缺的是——怎么让人愿意先绑上这条腿。”
小阮翻开数据汇总表:“东南亚工人接受度高,但容易觉得这是游戏;中东重视默契,可担心形式太简单;南美倒是开放,但怕老板觉得不专业。”
“那就别叫‘绑腿’。”小陈提议,“叫‘同步训练’,听着像正经事。”
“名字不重要。”阿强摇头,“关键是他们得信,这玩意儿真能少出错、少吵架。”
刘好仃没接话,而是抽出一张A4纸,画了三条线。一条从起点直接冲上顶峰,又猛地栽下去;一条起起伏伏,像心跳图;第三条平缓上行,中间有几次微小波动,但整体稳当。
“第一种是想一夜成功,第二种是乱撞碰运气,第三种是慢慢磨合。”他点着第三条线,“咱们的目标,是让别人也走出这条线。”
小阮眼睛一亮:“那咱们的方案,就不能只讲‘我们多厉害’,得讲‘你们现在踩的是哪条线’。”
“对。”刘好仃笑了,“先照镜子,再找绳子。”
他们重新分组梳理数据。小阮负责把每个市场的“痛点”提炼成一句话:新加坡——“人多嘴杂,节奏难齐”;墨西哥——“话少事多,信任靠做”;越南——“新人来得快,走得更快”;中东——“手势比语言快,但没人教”。
阿强翻着老李转来的车间排班表,突然抬头:“墨西哥那班,每周一早上总出事故,修车记录显示,都是交接时漏检。”
“为什么是周一?”小陈凑过去。
“周末换班,新搭档上阵。”阿强指着表格,“没时间磨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