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六点四十七分,办公室的灯还没全亮,刘好仃已经坐在工位上,手指在键盘上敲得不紧不慢。屏幕上,“情感唤醒”四个字静静躺在文档标题栏里,底下是密密麻麻的批注,像一群刚列队完毕的小兵,等他一声令下。
他没急着开会,先泡了杯茶,茶叶在杯底打着转,像在跳早操。七点整,小王抱着笔记本进来,看见屏幕上的标题愣了一下。
“这词儿……听着像心理医生开的药方。”他说。
刘好仃头也不抬:“药方也好,总比冷冰冰的‘系统启动完成’强。”
老李随后进门,手里捏着一叠打印纸,边走边看。小周最后一个到,发梢还沾着晨露,怀里抱着个旧U盘,标签上字迹褪色,勉强能认出“巴西家庭录音”几个字。
“来得正好。”刘好仃点开投影,“昨儿晚上我把北欧、日本、南美的用户反馈又过了一遍。不是技术问题,是感觉不对。”
小王皱眉:“感觉?我们做玻璃的,能管到用户‘感觉’?”
“玻璃后面是屏幕,屏幕后面是人。”刘好仃调出一段语音转文字记录,“这位德国用户说:‘我按下去的时候,手心出汗。’这不是故障,是害怕。”
老李翻着资料:“怕什么?咱们的屏又不会咬人。”
“怕按坏了,怕修不起,怕被家人说老糊涂。”刘好仃把三段原声播放出来——北欧主妇希望开机有“早安”;日本老人说“图标太硬,像在训人”;巴西电工直接问:“这机器是不是看不起我?”
办公室安静了几秒。
小周忍不住笑:“最后这句……真这么说的?”
“一字不差。”刘好仃关掉音频,“我们一直以为问题是‘不会用’,其实问题是‘不敢用’。我们得让机器先说一句‘你好’,再谈功能。”
小王摊手:“可这怎么改?总不能让玻璃自己开口吧?”
“不用玻璃开口。”刘好仃打开方案草图,“启动时加一句语音问候,界面色彩从冷蓝渐变到暖灰,触控响应延迟半秒,给用户一个‘反悔窗口’。这三项,全是可落地的设计点。”
他顿了顿:“‘情感唤醒’不是虚的,是让用户第一秒就感觉到——这机器,知道我在。”
老李盯着屏幕:“可这算优化吗?听着像加戏。”
“真正的优化,是让人用得安心。”刘好仃调出“四维模型”表格,“北欧用户生活在低温环境,家里设计极简,他们需要一点温度;日本用户生活节奏紧,怕出错,需要被尊重的节奏;南美用户家庭观念重,讨厌命令式界面,喜欢有‘人味儿’的交互。我们不能只做冷玻璃,得做暖屏。”
小周点头:“我昨天翻出五年前的访谈录音,有个巴西主妇说:‘我希望它像我丈夫一样,不说废话,但知道我冷。’”
小王终于松口:“所以……我们不是改功能,是改态度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