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好仃把最后一枚黄色回形针别在白板边缘时,窗外的云刚好把阳光切成了豆腐块,一块块铺在桌面上。小林正用蓝色笔圈出“越南安装便利性”那一栏,笔尖一顿,抬头:“刘工,咱们是不是该动真格的了?”
没人接话,但所有人都停了手里的事。
上一轮问卷数据刚归档,巴西经销商的电话访谈录音还躺在共享文件夹里,德国环保认证的比对表打印出来足有半米长。墙上那张世界地图依旧挂着,只是多了几枚图钉,钉着不同国家的名字,像一场还没开打的战役沙盘。
刘好仃没急着说话,而是从包里掏出三包干脆面——红烧牛肉、香辣鸡翅、海鲜味,往桌上一摆:“先吃饭,再打仗。”
小陈愣了:“这……是团建?”
“不是。”刘好仃撕开包装,“是开工仪式。咱们今天起,正式给全世界的窗户‘对症下药’。”
干脆面的咔嚓声在会议室里响成一片,油墨味混着面香,倒把紧绷的气氛掰松了一角。小王边嚼边翻笔记本:“那从哪儿下手?越南要‘无感安装’,巴西要‘心理结界’,德国要‘数据自证’,阿联酋要‘沙暴里的星光’——咱们厂又不是许愿池。”
“所以不能一口吃成玻璃超人。”刘好仃拍拍手,把空包装推到一边,“今天不干别的,就干一件事:把需求变方案。”
他拿起马克笔,在白板上画了个大圈:“谁手上有细分报告,现在交上来。咱们得先知道,全世界到底怕啥、要啥、爽啥。”
话音未落,几张A4纸已经叠在了桌中央。小林那份越南报告上,红色回形针夹着“安装复杂”四个字,旁边还画了个哭脸;小陈的巴西篇里,“阳光温柔”被蓝色笔圈了又圈,底下一行小字:“建议加紫晕,但别像殡仪馆”;小王的德国部分最厚,整整八页,全是能耗标准对照表,唯一一句人话写在最后:“他们不信任我们,除非我们能证明每度电都经得起查。”
刘好仃一张张翻过去,看得极慢,像在读一封封家书。翻到阿联酋那页时,他停了停——那上面贴着一张手绘图:一扇窗,外面是黄沙漫天,里面却星光点点,角落写着:“挡得住沙,留得住梦。”
“有意思。”他轻声说,“他们要的不是玻璃,是安全感。”
会议室安静了几秒。
然后小林举手:“那咱们……真要做会发光的玻璃?”
“不一定发光。”刘好仃把图摘下来,贴在白板正中央,“但得让人一看,就觉得‘这窗靠得住’。”
他转身写下四个字:因地制宜。
“越南人怕麻烦,咱们就做‘傻瓜式安装’,三分钟搞定,像拼乐高;巴西人怕心慌,咱们就在镀膜里加点心理暗示元素,比如微紫光,不节能也行,看着舒服就行;德国人信数据,咱们就给他们配‘玻璃身份证’,扫码就能看生产链、能耗值、碳足迹;阿联酋……”他顿了顿,“咱们得让玻璃在沙暴里,也像在露天咖啡馆。”
小陈眨眨眼:“所以咱们不是做玻璃,是做情绪稳定器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