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点四十三分,会议室的灯还亮着,投影仪关闭后留下的那圈光晕在白板上慢慢褪去,像退潮的水痕。刘好仃把刚打印出来的巴西新模板塞进文件夹,夹子“咔”地一声咬住纸角,干脆利落。
“小林,发给所有相关方,今晚八点前确认接收。”他一边说,一边把手机倒扣在桌上,屏幕朝下,像是在跟时间比谁更沉得住气。
没人说话,但键盘敲击声立刻密集起来,像一群蚂蚁在搬运消息。
刘好仃没走。他站在窗边,看着楼下物流区那辆刚装完货的红色货车缓缓启动,车尾灯在暮色里划出两道渐亮的红弧。他忽然转身,从柜子里抽出一块空白白板,架在旧白板旁边。
“从明天起,咱们加一条目标。”他写下六个字:合作,不是配合。
小王抬头:“有区别?”
“当然。”刘好仃笑着,“配合是你说我做,合作是咱俩一起想怎么把事儿干得更顺。比如——”他指了指巴西模板,“咱们改完系统,供应商那边能不能同步更新?物流商能不能提前预审?现在不是单打独斗的时候了。”
小林皱眉:“可人家愿意吗?咱们又不是甲方爸爸。”
“那就让他们也尝尝甜头。”刘好仃翻开笔记本,上面密密麻麻记着上个月各环节的延误记录,“你看,越南那批货,卡在港口三天,表面是清关慢,其实是咱们和物流商信息不同步。要是他们能提前拿到申报数据,早做准备,省下的滞港费,够请他们吃三顿火锅了。”
办公室里响起轻笑。
“所以,”刘好仃收起本子,“明天开始,咱们主动约供应商和物流商开个‘碰头会’,不谈合同,先聊痛点。谁卡得最难受,谁就先说话。”
第二天上午十点,视频会议准时开始。
屏幕那头,玻璃原料供应商老陈搓着手:“刘工,说实话,我怕合作变成‘加活不加钱’。”
物流公司的李经理也点头:“咱们签的可是‘门到门’,万一中间哪个环节出了岔子,责任算谁的?”
刘好仃早有准备。他打开共享文档,调出一张成本分析图:“老陈,你们最近运输成本涨了18%,主要卡在两个地方:一是零散发货,二是返程空车。如果我们把订单集中,按月打包,你们的车能顺路接别的货,空驶率能压到5%以下。算下来,每吨运费能省三百。”
老陈眼睛一亮:“这数字靠谱?”
“我让小王做了模拟路线规划,”刘好仃示意,“你看,深圳→赣州→长沙,一圈下来,车不空跑,你们多接两单,我们少付一截。”
李经理凑近屏幕:“那我们这边呢?”
“你们最头疼的,是突发改单对吧?”刘好仃切换页面,展示一份“异常申报预警机制”草案,“以后客户临时改包装、改目的地,系统自动推通知给你们,提前两小时预警。你们有缓冲时间,我们少背锅,双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