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想起早上小林说的“系统学会加感叹号”,又想起阿芳那句“太亮不像我们那儿的天”。他慢慢写下一行字:“全球化,不是把深圳的炉子搬到国外,是让炉子懂世界。”
笔尖顿了顿,他在本子角落画了个简图:中心是“深厂”,四周放射出几条虚线,分别标着“税”“规”“俗”“运”。最后一根线画到一半,他停住,写了两个字:“???”。
雨声渐密,广播里传来厂务科的声音:“出口三批货已装箱,预计明早发港。”语气平稳,像在报天气。
刘好仃没抬头。他点开手机,行业群弹出一条消息:“南美某国临时加征玻璃制品反倾销税,即日起执行。”发布时间是十分钟前。
他盯着那条消息,手指慢慢摩挲着日志本上的“???”。过去靠老师傅的经验预判风险,像老张能听出炉火里一丝颤音就知道丝径要偏。可现在,风险藏在万里之外的一纸公文里,藏在客户一句“feel”里,藏在一条没人看懂的税则里。
他翻回“人机语料库”,点开“老张语录v1”,看到“怕连环扣”三个字。笔尖在“???”旁边轻轻一点:这回的“连环扣”,不在车间,而在全球。
傍晚雨停,天边浮起一层薄橘色。刘好仃把三人叫回控制室,门没关严,风从缝隙里溜进来,吹动了贴在白板边缘的打印纸。
“咱们得换个活法了。”他说。
老张皱眉:“啥意思?现在这系统刚顺,又要折腾?”
“不是折腾,是抬头。”刘好仃指着控制柜里那张被压住的纸条——“信”字还露着一角,“它开始信我们了,我们也得信,它能走远。”
小林眼睛亮了:“您是说……推全球?”
“不急着推。”刘好仃摇头,“先看,再想,再动。”
他宣布:“从下周起,每天早会前十分钟,只做一件事——读一条海外行业简报。谁读,谁提一个问题。不用多,就一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