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好仃走过去,递上一杯热茶:“您当年做婚庆琉璃灯的时候,不也调过七轮温度?那灯现在还在南山区政府大厅挂着呢。”
老师傅接过茶,哼了一声:“那是艺术,这是量产。”
“现在,艺术也是量产的一部分。”刘好仃蹲下来,打开红外测温仪,对准刚出模的一只曲面瓶,“您看,瓶颈这里,十八度温差。咱们把退火炉第一区调高两度,第二区降一度,第三区加个导流罩——让热气多绕两圈,行不行?”
老师傅盯着数据看了半晌,终于伸手拨动调节钮:“试一次。”
第一次,裂。
第二次,微裂。
第三次,瓶身完整,但底部有应力纹。
第四次,一只通体透明、曲线流畅的玻璃瓶缓缓滑下传送带,稳稳落在托盘上,没发出一丝杂音。
刘好仃拿起它,对着灯光旋转——阳光穿过螺旋纹,在墙上映出一道弯曲的光带,像极了一个拉长的问号。
他笑了。
深夜十一点,车间只剩一角灯还亮着。刘好仃把那只成功的瓶子装满清水,放在窗台上。月光混着路灯照进来,水中的倒影轻轻晃动,仿佛那道弯光也在呼吸。
他掏出手机,拍下照片,发进工作群,只写一句:“光能拐弯,人就能改道。”
群里静了几分钟。
然后,阿芳回了个表情包:一只小熊举着灯泡,头顶冒出“”。
小林回:“明天我去模具组蹲点,顺便测良品率。”
老张发了个语音,五秒,只有一个字:“行。”
周会再次召开时,空气里多了点真实的重量。
阿芳打开投影,屏幕上列出十七个客户故事:越南妈妈用瓶子装祖传鱼露,配文“这是女儿出嫁时要带走的味道”;印尼老人把瓶子摆在神龛前,装祭祖米酒;还有个新加坡客户拍了视频,女儿在瓶身贴满贴纸,说“这是我的时间胶囊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