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芳笑:“说不定它比你还靠谱。”
刘好仃没接话,只是低头看着自己袖口的粉笔灰——不是昨天的,是今早写标签时蹭上的,颜色浅些,手感更细软。
他忽然想起六年前刚来厂里的时候,有人问他:“五十多岁了还干这活儿图啥?”
他说:“图它不会骗人。玻璃就是玻璃,裂了就是裂了,不装。”
现在他觉得,人也一样。
真诚不怕多,怕假。
三点十五分,数据汇总完毕。刘好仃把最终版发给厂长邮箱,抄送三人。正文只有一句话:“第623章,维护效果初步显现。”
群里静了几分钟。
然后小林回了个表情包:一只猫举着“已读不回”的牌子,眼神犀利。
老张回了个语音,嗓门大得像广播体操:“明天谁迟到,我就把他写的模板贴厕所墙上!”
阿芳没说话,只是把那张“新鲜度”纸片折成小方块,塞进了笔筒最深处——像是藏了个秘密,又像是留了个念想。
打印机又响了一声,这次声音很轻,像谁在悄悄鼓掌。
刘好仃站起来,活动肩膀,听见骨头缝里发出细微的“咔”声,像春天解冻的第一道冰裂。他走到窗边,看见厂门口那张旧桌子还在那儿,风吹过桌腿缝隙,发出轻微呜咽声,像在等谁带来酸笋。
老张这时拎着饭盒走过来,铝壳磕在门框上发出闷响。他没看刘好仃,只低头看着自己脚尖,忽然说:
“刘哥,要是用户真带特产来……咱们能不能换个新桌子?”
刘好仃没答。
风吹进来,把白板上的红蓝黄便签吹得轻轻晃动,像三面小小的旗子,在光里飘着,不说话,但什么都说了。
饭盒盖子啪嗒一声弹开了,半块馒头滚出来,落在水泥地上。
老张低头看了看,没捡,反而笑了。
“正好喂猫。”他说。
然后弯腰,捡起馒头,朝厂门口那张旧桌子走去。
阳光落在他肩上,像披了件旧外套。
风吹过桌子腿边的缝隙,发出轻微的呜咽声,像在等谁带来酸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