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西范那一声响彻全场的“汇报工作”，像一记无形的耳光，结结实实地抽在了赵卫东的脸上。
周遭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了。
上千名工人，连同失魂落魄的杨厂长在内，所有人的视线都像探照灯一样，死死锁定在场中的三个人身上。
一个，是热情得让人发毛的保卫科长，张西范。
一个，是空降而来，煞气腾腾的军区大校，赵卫东。
还有一个，是刚被捧上神坛，此刻却抖得像筛糠的“大功臣”，许大茂。
这他妈哪里是汇报工作？
这是在全厂工人面前，把军区大佬的脸皮，一层一层地往下撕！
赵卫东那张线条刚硬的国字脸，肌肉紧绷，他握着军帽的手，都能听到指骨错位的“咯吱”声。
他要是说“不听”，那他“协查特务案”的名义就彻底成了一句屁话！当着上千工人的面，驳回一个刚刚立下大功的功臣的汇报？他以后在军区还怎么带兵？
他要是说“听”，那他堂堂首都卫戍区的副参谋长，就要站在这儿，像个领导下乡一样，听一个裤裆都快吓尿了的电影放映员，胡说八道！
他感觉自己不是来提审犯人的，而是被张西范一脚踹进了一个早就挖好的粪坑里，周围还围满了鼓掌叫好的看客！
许大茂已经快哭了。
两腿肚子软得像面条，他感觉一股热流在往下窜，骚臭味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。一边是能让他生不如死的张西范，另一边是眼神能杀人的军区大佬，他就是那块夹在两块磨盘中间的豆子，下一秒就要被碾成齑粉。
他求救似的看向张西范。
张西范依旧挂着那人畜无害的热情笑容，甚至还对着他，赞许地竖了竖大拇指。
这个大拇指，就是催命符！
许大茂心一横，眼一闭，豁出去了！
他往前踉跄了一步，从喉咙里挤出比哭还难听的声音：“报……报告首长！我……我叫许大茂，是轧钢厂的电影放映员，也……也是张科长手下的……秘密情报员！”
这话一出口，人群里发出“嗡”的一声骚动。
赵卫东眼皮狠狠一跳。
他身后的四个警卫员，手已经下意识地摸向了腰间的枪套，要不是赵卫东没下令，他们恨不得现在就把这个满嘴跑火车的玩意儿拖出去毙了。
“我……我在张科长的英明领导下，冒着生命危险，打入了以索菲亚为首的敌特组织内部！”许大茂豁出去后，反而说顺了，反正都是张科长编的，他照着念就行，“我发现，这个组织，盘根错节，不光有外国人，还有我们内部的败类！他们……”
“等等！”
张西范突然抬手，打断了许大茂的“汇报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