德妃一怔,瞬间明白了君临渊的用意。他是在用这个无可指责的理由,争取最后一点独处的时间。她看了一眼皇帝离去的方向,又看了看虚弱不堪却强自支撑的萧云倾,心中百味杂陈,最终化为一声叹息。
“王爷请便。”德妃拉着犹自担忧的桂嬷嬷,对殿内侍立的宫人使了个眼色,“都随本宫出来,莫要打扰王爷与县主商议太后病情。”她刻意将“太后病情”几个字说得清晰,带着一丝无奈的掩护。
宫人们如蒙大赦,鱼贯而出。德妃最后看了一眼萧云倾,带着桂嬷嬷也退出了暖阁,并轻轻掩上了殿门。沉重的门扉隔绝了内外,也将一室昏黄的烛光与殿外呼啸的风雪隔绝开来。
偌大的暖阁内,只剩下他们两人。
空气仿佛凝固了。炭火盆里微弱的噼啪声显得格外清晰。
君临渊大步走了进来,带着一身风雪的气息。他没有靠近,在距离萧云倾几步远的地方停住。烛光跳跃,映着他棱角分明的脸,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紧紧锁住她,所有的情绪不再掩饰,翻涌着心疼、愤怒、不甘,还有一种近乎毁灭的沉痛。
“倾倾……”他开口,声音干涩得厉害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,“我……”
萧云倾却在他开口的瞬间,轻轻抬起了手。那手纤细苍白,微微颤抖着。她的目光清澈而平静,如同暴风雨后沉寂的湖面,直直望进他翻涌着惊涛骇浪的眼底。
“殿下,”她的声音很轻,却异常清晰稳定,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,“不必再说。我懂。”
只这简单的三个字——“我懂”,便像一只无形的手,瞬间抚平了君临渊心中翻腾的戾气和绝望。他所有的愤怒、不甘、质问,都在这双清澈沉静的眼眸和这三个字面前,化为了无声的叹息。
“皇觉寺……并非龙潭虎穴。”萧云倾看着他,缓缓说道,嘴角甚至努力牵起一丝极淡的弧度,试图让他安心,“百日光景,不过弹指。我此去,一是遵旨,全了这‘孝道’之名,不授人以柄;二则……”她顿了顿,眸中闪过一丝极锐利的光芒,快得让人难以捕捉,“亦是暂避锋芒,静观其变。陛下心意已决,此刻硬抗,徒劳无益,反生祸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