静室之内,烛火通明,却静得落针可闻,唯有太后微弱得几不可闻的呼吸声,如同风中残烛,随时可能熄灭。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一种无形的、令人窒息的紧张。
萧云倾立于榻前,屏息凝神。她已用烈酒净手,点燃了特制的安神香,淡淡的药香弥漫开来,有凝神静气之效。她再次确认了太后的脉象和瞳仁反应,心沉得更深。时间不多了。
“娘娘,得罪了。”她低声呢喃,仿佛是说给昏迷中的太后听,又像是给自己最后的决心。
玉指如电,捻起那根最长、最细的金针。她眼神锐利如鹰隼,瞬间锁定了太后头顶正中,百会穴旁开一寸半的“四神聪”穴。这是激发元神、醒脑开窍的要穴!针尖未至,一缕精纯至极、带着勃勃生机的内息已先一步透穴而入。
“嗤!”一声微不可察的轻响,金针稳稳刺入,针尾轻颤,发出细微的嗡鸣。萧云倾的指尖并未离开针尾,而是以一种极其玄奥的频率,或捻或提,或轻弹。她的精神高度集中,全部的心神都附着在针尖传递回来的微弱感应上,感受着太后体内那近乎枯竭的生机在针气刺激下,产生一丝微弱的涟漪。
紧接着,第二针,直刺胸口膻中穴,此乃气海,主一身之气!第三针,取巨阙穴,护心脉!第四针、第五针,分刺左右内关穴,强心通络!她的动作行云流水,快而不乱,每一次落针都精准得毫厘不差。细密的汗珠开始从她光洁的额角渗出,顺着脸颊滑落。每一次捻动针尾,都仿佛在抽离她自身的生命力,一股难以言喻的虚弱感开始从四肢百骸蔓延开来。
九针齐出,分别刺入头、胸、腹、四肢九处维系生机的要穴。萧云倾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,如同上好的宣纸,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。她强忍着针法反噬带来的气血翻涌和阵阵眩晕,双手结出一个奇异的手印,悬于九针之上。丹田内那缕温养多年的先天之气被她毫无保留地催动起来,化作九道细若游丝却坚韧无比的气流,透过针尾,源源不断地渡入太后体内。
这是“九转回魂针”最凶险的一步——以气渡命!将自己的本源生机,强行渡给濒死之人,激发其残存的生命潜能!
静室之外,昭元帝如同困兽般来回踱步,每一次太后微弱的咳嗽声传来,都让他脚步一滞,心提到嗓子眼。高无庸和桂嬷嬷垂手肃立,大气不敢出,只觉时间从未如此漫长煎熬。张院正等御医更是焦灼万分,他们虽被隔绝在外,却能想象内里是何等惊心动魄的景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