静心苑西厢房那扇破败的木门被春樱撞得山响,惊飞了屋檐下几只瑟缩的寒鸦。春樱捂着自己剧痛欲折的手腕,一路跌跌撞撞,失魂落魄地冲向侯府最为富丽堂皇的主院——栖霞院。她脸色惨白如鬼,发髻散乱,桃红夹袄上沾满了灰尘和药渍,狼狈不堪。
“夫人!夫人救命啊!” 凄厉的哭嚎声撕破了栖霞院午后伪装的宁静,惊得廊下侍立的丫鬟婆子们纷纷侧目,眼中既有诧异,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。
正屋内,暖意融融。上好的银霜炭在错金珐琅熏笼里无声地燃烧,驱散了深冬的寒气。空气中弥漫着清雅昂贵的沉水香。定远侯夫人柳如眉,正斜倚在铺着雪白狐裘的贵妃榻上,享受着贴身大丫鬟红玉力道适中的捶腿。她保养得宜,三十许人的年纪,容貌娟秀,眉眼间天然一段风流婉转,只是那微微下垂的嘴角和过于精明的眼神,透着一股刻薄算计的味道。她身上穿着云锦裁制的绛紫色绣缠枝牡丹袄裙,通身的气派富贵逼人。
一个穿着水红色撒花百褶裙、容貌娇艳的少女依偎在她身侧,正是继妹凤如雪。她手中把玩着一支赤金点翠的步摇,娇声道:“娘,您看这支给女儿在春日宴上戴可好?定能压过那御史家的小姐……” 话未说完,就被春樱那杀猪般的嚎叫打断。
柳如眉眉头立刻蹙起,眼中闪过一丝被打扰的不悦和被打断好心情的愠怒:“外面鬼哭狼嚎什么?没规矩的东西!红玉,去看看哪个作死的丫头!”
红玉应声出去,很快便连拖带拽地把魂飞魄散的春樱拎了进来。
“夫……夫人!二小姐!救救奴婢!大小姐……大小姐她……她疯了!她要杀奴婢啊!” 春樱扑倒在地,涕泪横流,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耷拉着,显然是脱臼了。她添油加醋地把在西厢房的遭遇哭诉了一遍,尤其着重描述了凤清歌那可怕的眼神和精准的点穴手法,以及那句“让她洗干净脖子等着”的威胁。
“她……她一眼就看出那是毒药!还……还说什么九阴草、腐心散……奴婢的手,就是被她那么一捏,就……就成这样了!夫人,大小姐她……她不是人!她是鬼!是厉鬼附身了!” 春樱惊恐地尖叫着,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。
“什么?!” 柳如眉猛地坐直了身体,脸上那点闲适慵懒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,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。她精心配制的毒药,连府里寻常大夫都未必能分辨得清,那个被她踩在泥里十几年的废物丫头,怎么可能一眼识破?还……还知道具体的毒药名字?更别提那诡异的手法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