打定主意,何杨并未多做停留,采买了些许补给,便继续西行。
这一日,他刚出大理城地界不远,道路也渐渐变得平坦宽阔。
午后阳光和煦,道旁杨柳依依。
正行进间,忽见前方不远处,两个身影晃晃悠悠而来,行状举止,皆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。
走在前方的一人,身形颇为魁梧,与何杨此前遇到的恶爷,竟有七八分神似。
同样是敞着油腻的衣襟,露出黑黝黝的胸膛,一个硕大的肚腩随着步伐颤巍巍,双手负于身后,下巴抬得能看见天,鼻孔几乎要翻过来,一步三摇,仿佛整条官道都是他家开的,那副“老子天下无双,尔等皆是蝼蚁”的嚣张气焰,隔着老远都能熏人一跟头。
在他身前约莫三五步的另一人,则更是奇特。
此人身形瘦小,佝偻着腰,几乎是九十度弯折,脑袋都快垂到膝盖。
他并非正常行走,而是双腿大张,如同螃蟹一般横着挪步,两只眼睛瞪得溜圆,死死盯着地面,脑袋随着“蟹行”的节奏,左右小幅度地来回摆动,嘴里还念念有词,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。
这般滑稽的组合,便是何杨见多识广,也不禁暗自发笑,脚步微缓,多投去了几瞥。
“呔!兀那小子!”
那“恶爷”模样的汉子显然感觉到了何杨的注视,霍然转头,一双三角眼凶光毕露,指着何杨便厉声喝骂:“看什么看?再瞅,信不信爷爷我把你眼珠子抠出来当泡踩!”
何杨见他这般作态,非但不恼,反而觉得有趣。
他停下脚步,脸上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,目光越过那凶神恶煞的汉子,投向后方仍在专心致志“寻宝”的“螃蟹人”,扬声问道:“这位兄台,莫不是在地上寻找宝藏?”
那“螃蟹人”听到问话,寻宝的动作猛地一顿。
他缓缓直起那几乎折断的腰,露出一张蜡黄而带着几分憨傻的脸,与他那位凶神恶煞的同伴相比,倒是显得老实巴交。
他揉了揉酸涩的眼睛,挠了挠鸡窝似的头发,嘿嘿干笑两声,带着几分不好意思道:“这位……这位公子见笑了。不瞒您说,俺们今儿一早铁口神算的女人。那女人给俺卜了一卦,说俺今天午时,必有横财入手,能捡到金子!”
他越说越兴奋,比划着:“这不,眼瞅着就快到午时了,俺寻思着,这官道上来来往往的人多,说不定哪个财主不小心掉了金子呢!俺就……俺就这么找找看,万一那女人算准了呢?反正试试不要钱嘛!”
何杨闻言,几乎要笑出声来。
这两人当真是一对活宝。
他忍着笑道:“算命先生之言,大多是些江湖口彩,听听便可,倒也不必如此执着。这朗朗乾坤,金子哪是这般好捡的。”
“公子说的是,说的是。”
那“螃蟹人”连连点头,嘴上应着,眼神却依旧不死心地在地上扫来扫去。
“不过嘛,试试总没坏处。万一呢……万一就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呢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