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雾像浸透了冷水的棉絮,沉甸甸地压在小镇的屋檐上。杨锋沿着铁匠铺后墙的阴影穿行,靴底碾过昨夜未熄的煤渣,发出细碎的“咯吱”声。怀里的元素晶石还在微微发烫,那是从矿场带出的唯一证物,幽蓝光芒透过月神披风,在青砖地上投下晃动的光斑。
转过街角时,锻造坊的铁皮招牌突然在雾里晃了晃。杨锋贴紧墙根,看见三个穿赤红铠甲的士兵正站在坊门两侧,手里的长矛斜斜拄在地上,甲胄接缝处凝结的白霜在晨光里泛着冷光。他认出其中一个士兵耳后有块月牙形的疤——昨夜在矿洞被他划伤手腕的就是这人,伤口竟已愈合得只剩淡红印记。
“吱呀”一声,坊门被推开条缝。一个裹着灰布头巾的老匠人探出头,手里的铁锤还在滴着机油。“大人,炉膛刚烧旺,那批钨钢坯……”话没说完就被疤脸士兵粗暴打断:“少废话,公会要的破阵刃必须午时前开刃,耽误了时辰,你就得变骨灰堆。”老匠人佝偻着背点头。
等士兵转身走进坊内,杨锋迅速绕到锻造坊后墙。这里堆着半人高的废铁,锈蚀的铁砧上还嵌着没敲完的马蹄铁。他攀着排水管爬上窗台,玻璃早被顽童打碎,只剩生锈的铁框。往里看时,正撞见老匠人往炉膛里塞了块黑乎乎的东西,火光“腾”地窜起半尺高,映得他眼底一片通红。
突然传来脚步声,杨锋赶紧缩回头。疤脸士兵叼着烟卷从里屋出来,腰间的长刀磕碰着甲胄发出轻响。“林老头,听说你儿子当年是探险家?”他往铁砧上啐了口唾沫,“可惜啊,被蛇帮那群杂碎剥皮的时候,你还在给咱们公会打铠甲呢。”
老匠人握着铁锤的手猛地一颤,火星溅在他手背上,他却像没知觉似的。“大人说笑了,犬子可没那么大的出息。”他的声音干涩得像磨过砂纸,老铁匠陪笑道:“破阵刃的淬火水要凉透了,我去后院打桶井水。”
杨锋看着老匠人走出后门,赶紧从窗台翻进去。里屋的墙上挂着幅泛黄的图纸,正是昨夜钟楼铁架上的同款,只是这张标注着更细密的符文。图纸下方压着个铜盒,打开时一股铁锈味扑面而来——里面装着半张烧焦的信纸,上面“深渊裂隙”四个字被血渍晕染得模糊不清。
“咔嗒”,门轴转动的声音突然响起。杨锋迅速将信纸塞进怀里,躲到堆着废铁的角落。老匠人提着水桶走进来,却没往炉膛走,反而径直走到墙角,用脚尖在地面敲了三下。青砖应声翘起,露出个黑黝黝的洞口,里面隐约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。
他刚要探头,就听见坊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。老匠人慌忙盖好洞口,转身时正好撞见杨锋。两人对视的瞬间,老匠人的瞳孔骤然收缩,手里的水桶“哐当”砸在地上,井水混着铁锈漫了一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