死寂。
死寂到慕容澈能清晰听见自己胸腔里心脏徒劳的擂动,血液冲击着耳膜,发出持续的嗡鸣。他几乎以为自己要聋了。
他死死攥着那枚铜铃,入手冰凉,此刻却成了他唯一能感知到的东西,一种奇异的镇定感从掌心蔓延。
周围的一切都凝固了,时间仿佛彻底停滞,将所有的狰狞与恐怖都凝固在这一瞬。那个牦牛鬼卒扬鞭的姿势还未尽,骨鞭末梢的倒刺几乎要触到他的鼻尖,他甚至能嗅到骨骼上残留的腥臭。
半空中那滴暗红色的铁水,凝固得突兀,表面映着帐顶缝隙漏下的一缕惨白光线,闪烁着不祥。
慕容澈艰难地转动着几乎冻僵的脖颈,目光扫过那些僵立不动的“人牦混合体”。他们胸前曾经幽光闪烁的咒牌,此刻彻底黯淡,如同一个个被强行关闭的邪恶源头。空气中,之前那种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铁锈味,似乎也淡薄了些许。
就在这万物仿佛都已死去的静默里,帐篷的门帘忽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,随即,一道布料摩擦的微响,清晰得如同惊雷。
一只手掀开了门帘。
那手骨节清晰,肤色是晒透了的古铜,带着长期握持什么东西留下的薄茧,动作不见半分仓促。
一个身影逆着微光走了进来,帐篷内的死寂因为这不速之客的闯入,似乎被搅动了一丝活气,尽管这活气同样令人不安。
来人身形高大,深蓝色的藏袍宽大,却掩不住他挺拔的骨架。袍服边缘绣着几不可辨的暗色云纹,脚下牛皮靴遍布划痕,沾着些许干结的泥土与碎草。
他看起来不过三十上下,脸庞线条硬朗,鼻梁高直,薄唇紧抿。一双眼睛尤其引人注目,深邃,平静,像两潭不见底的寒水,帐内所有凝固的恐怖景象,那些扭曲的形体,都被映入他眼底,却丝毫不能撼动他眼中的沉静。
他进来后,目光甚至未在那些狰狞的怪物身上多做停留,也未曾扫过白骨王座上的“赫连葬星”。
他的视线,径直穿过凝固的空气,准确无误地投向了慕容澈——不,是投向了他紧握在掌心的那枚铜铃。
“苯教伏魔铃。”
来人开口,声音带着风沙的粗砺感,低沉,却字字清晰,在这死到极致的帐篷里,每个音节都仿佛带着重量,砸在慕容澈紧绷的神经上。
“它会选择你,倒是有些意外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