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呜……呜呜……”
细碎而压抑的哭泣声,并非震耳欲聋,却清晰地从那漫天飞舞的光点中传来,直往人心里钻。不再是之前怪物混合的咆哮,也非七位画师如释重负的悲鸣。那哭声稚嫩,带着孩童迷路时的无助与恐惧,又夹杂着一丝解脱前的茫然与不舍,如同一只被困在蛛网上的幼蝶,徒劳挣扎。
宇文宿渊。不,更准确地说,是拓跋离魂。
他的魂魄,原来并未彻底与壁画融为一体,而是被禁锢在这些颜料的诅咒之中,化作了壁画怨念的一部分。百年岁月,他从拓跋离魂轮回到宇文宿渊,汲汲营营,处心积虑,终究还是没能逃过这壁画的宿命。这或许,才是他真正的悲剧,也是这壁画最初的缺憾,一道无人察觉的裂痕。
东方景渊双手合十,面容肃穆,眼中却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,这叹息中带着几分了然。他低沉而富有韵律的诵经声,在这片奇异的光雨中悠然响起,如清泉流过顽石,抚平躁动。
“往昔所造诸恶业,皆由无始贪嗔痴……”
往生咒的经文,自他口中吐出,每一个音节都仿佛凝结了实质,化作一道道无形的柔韧丝线,温柔地缠绕向那些承载着哭泣的光点。空气中弥漫的燥戾之气,那股令人窒息的焦躁与怨恨,似乎也在这平和的诵经声中渐渐平息,如同被安抚的躁兽,一点点收敛了利爪。
七位守窟人的魂影,不知何时从壁画中再次悄然浮现。他们依旧虚幻,面容依旧带着淡淡的悲苦,但此刻,他们的目光不再是先前的空洞与愤怒,而是带着一丝明悟与释然,甚至还有几分淡淡的自嘲,仿佛看透了什么长久困扰的谜题。他们望向那些承载着拓跋离魂魂魄的光点,眼神复杂难明。有怜悯,有同情,亦有一丝同为画痴,同受执念所困的悲戚。原来,他们一直以来对抗的,不仅仅是宇文宿渊的贪婪,还有这壁画最初诞生时便已存在的、属于拓跋离魂的诅咒。
随着东方景渊的诵经声越发宏亮,每一个音节都仿佛带着净化的力量,自塔顶盘旋而下,奇迹发生了。
那些漫天飞舞的彩色光点,开始缓缓凝聚,不再是先前那种狂乱的飞舞。它们不再是单纯的颜料微粒,而是逐渐转化,透出淡淡的、温暖的金色光泽,如同初升朝阳的光辉,驱散了塔内的阴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