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从现在开始,你们谁也不要上去一步,就是憋死也得死在地窖里,缺水,我去河里打。”
骤然得知儿子儿媳的死讯,他挺了一辈子的腰,垮下来了。
小穗心疼爹妈的伤,两人说什么她都听。
她和杜婉月把两人搀扶到床上,拿出医药箱,处理伤势。
陈嘉放下武器装备,坐在小马扎上,打量着周有粮和爱英。
两个人的神情都有些不对,好似受到了什么沉重的打击。
尤其是爱英,陈嘉敏锐的察觉到她换了衣服。
身上的蓝色棉袄比之前穿的那件要新得多,脖颈处露出来的内衬,也是崭新的。
要知道,她们在地窖里,都快待十天了,衣服早就脏的没眼看了。
一个可怕的想法爬上陈嘉的心头,但爱英不愿说,她也不知该不该提。
陈嘉怕爱英不自在,便收回目光,不经意间转向一旁的杜婉月。
她的目光停留在杜婉月脸上,发现对方的脸色很不对劲儿。
杜婉月抿着嘴,眼中含泪,脸上的神色,既有痛心,也有愤怒。
她也看出问题来了,陈嘉心里了然。
小穗性子较直,没想过爹娘会骗她,只顾着关心两人疼不疼,再加上地窖内光线暗淡,就这么被糊弄过去了。
周有粮整理好情绪,勉强笑了笑:“说起来今儿还是冬至呢,咱们什么也置办不了,早点睡吧,明年补回来。”
“哎!”小穗重重的应了一声,心疼的看向爹娘,“您二老受罪了,早点休息。”
被鬼子折腾到后半夜,两人早就又疲又困了,拉上灯,所有人各怀心事睡去。
第二天上午,周有粮和爱英走出了地窖。
从今天起,他们就不能继续藏在下面了,得在明面上生活了。
周有粮修好了木板门,便揣上家中最后两件贵重的首饰,出门了。
留在家中的爱英,将一块红色的布剪成圆片,缝在一块四方的白布上。
三两下,做好了一个简易的膏药旗,悬挂在门上。
周有粮夹着包,低眉弯腰的走在大街上,这条走了无数次的中山北路,如今看来是那样的陌生。
街道两边,尸体一摞一摞的堆积成山,几百个苦力没日没夜的收尸,怎么都赶不上鬼子杀人的速度。
长长的青石板路上,除了遍地的尸体,还有被炮弹炸毁的沟壑。
为了让汽车能够正常在马路上行驶,沟壑里塞满了尸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