盛夏清晨,一队马车驶入应天府。
应天府是一座古老的城市,汇聚政治、经济、文化的精华。
一条宽又长的大道上,陈嘉掀开窗帘,望向街边的作坊、铺子、酒肆。
早市热闹,喧哗,沸腾,又带着安详和宁静。
中原腹地,土地广袤,质地肥沃,水陆交通发达便利,拥有百万以上的人口。
没有任何一个当权者会不想拥有应天府这样的城市。
陈嘉深知,河东叛军会不惜任何代价,拿下应天。
她放下帘子,马车突然停滞不前。
车外响起陈昌的问询声。
拦车之人恭敬的回答,他们是专门到此迎接贵人的。
贵人指的是陈嘉。
原来新帝听说秀州知府陈荀有一侄女,美如仙女下凡。
特派使者出宫等候,越过重重选秀环节,免试入宫。
马车跟随使者,来到应天行宫外,许妈妈给陈嘉整理衣冠,戴上面罩,搀扶她下车。
身着褐色圆领袍服的女官引她入宫门,陈昌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。
入二道门时,陈昌被内监拦下,他着急的伸出手:“五妹。”
陈嘉回头,冲他微微一笑,神情淡定:“三哥,勿念。”
陈昌望着她远去的背影,无声地流泪。
那道高高的门槛,在他眼里,跨过去,如同被打入十八层地狱,万劫不复。
陈昌呆呆愣愣的抹泪,心里有怨怼,却又不知道该怪谁。
日头高升,空气中弥漫着热气,内监露出些许不耐烦的神色。
二兴极有眼色的从怀里掏出一叠厚厚的银票,塞进内监袖子里,“大人,请多多照看我家五小姐。”
银票数额不大,但架不住张数丰厚,内监不避人的捏了捏,露出满意的笑容。
“咱家只是个奴才,可当不得什么大人。”内监挥了挥手中的尘拂,心里舒坦,嘴上谦虚。
又道:“贵府五小姐生的伶俐,又有倾城之貌,若得圣上垂怜,必能一飞冲天,贵不可言,贵不可言呐!”
二兴有意探探宫里的情况,觍着脸巴结内监,哄着他多吐露些。
许妈妈和几个丫鬟,因是女子,被允许一同入宫。
领路的女官,透过薄如蝉翼的面纱窥探陈嘉的容貌。
心里赞叹,果真如传言一般,美如天仙下凡。
她有意结个善缘,言语间客气周到。
“宫中选秀颇为繁琐,需在地方通过初选,复选,终选,体态过重或过轻皆不可,身形过高或过低亦不可,通过三选的秀女才有资格入宫。”
女官耐心的与陈嘉讲解选秀的步骤,穿过甬道时,指了指西边的院子,“那里住着的都是落选的秀女。”
陈嘉往西边张望了一眼,宫墙太高,什么也没看到。
她好奇地问:“落选的秀女,为何还会待在宫中?”
女官笑了笑:“甭管是入选还是落选,只要通过终选,报上名单的,都是圣上的女人。”
陈嘉哑然。
落了选不允许回家,后半辈子都断送在四方的小院。
残忍又冷酷。
这女官也是有意思,特意拿落选的秀女点她,不知是何意。
日头越来越毒,陈嘉头上的面罩纹丝不动,空气中流动着的是闷热。
女官引着她入了紫宸殿的偏殿,一入殿,便看到跪了两排的宫女。
齐刷刷的磕头:“给贵人请安。”
陈嘉淡定的挥手,让她们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