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色如练,透过茜纱窗,温柔地洒在临窗的书案上。案头一盏明角灯,晕开一圈暖黄的光晕。白日里的喧闹笑语早已散去,只余下满室竹影摇曳的静谧。
林黛玉并未就寝。她穿着月白色的寝衣,外罩一件薄薄的玉色绉纱比甲,乌黑的长发松松挽着,几缕碎发垂在光洁的颈侧。她坐在灯下,面前摊开的是一个精致的螺钿小匣子,里面盛着各色丝线、小巧的银剪、顶针,还有几块上好的素色锦缎。
她的指尖正捻着一根银针,针鼻上穿着极细的青色丝线。另一只白皙的手,小心地按着一块裁剪好的靛蓝色云锦料子。烛火跳跃,映着她专注的侧脸,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,樱唇微抿,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。
针尖落下,穿过锦缎,发出细微的“嗤”声。她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,鼻尖沁出细密的汗珠。忽地,指尖传来一阵刺痛。
“嘶…” 黛玉轻吸一口气,迅速将手指含入口中。一点殷红在素白的指尖绽开,像雪地里落了一瓣小小的红梅。
“姑娘!” 一旁守夜打络子的紫鹃闻声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,担忧地凑过来,“可是扎着了?快让我瞧瞧!这大晚上的,您这是绣什么呢?这般着急?” 紫鹃看着黛玉手指上的血珠,心疼不已,又瞥见案上那些明显是准备做荷包的材料,心中已然了然,脸上便带上了几分了然的笑意。
黛玉飞快地将受伤的手指藏在袖中,脸上飞起两片红霞,如同朝霞映雪。她避开紫鹃了然的目光,声音带着点不自然的急促和羞赧:“没什么!就…就随手做个小玩意儿,练练手罢了。你…你别管我,去睡你的。” 她强自镇定,重新拿起针线,只是耳根的红晕早已蔓延到了脖颈。
紫鹃忍着笑,也不点破,只道:“姑娘仔细些,慢工出细活。这灯下费眼睛,仔细熬坏了身子。” 说着,还是去旁边小炉子上倒了杯温热的红枣茶,轻轻放在黛玉手边。
黛玉含糊地应了一声,心思却全在指尖那小小的布料上。她脑海中浮现出白日里贾瑛那副“你输定了”的混不吝笑容,还有他舞剑时那睥睨天下的锐利眼神…心尖微微一颤,针尖又差点扎偏。她深吸一口气,努力摒除杂念,强迫自己专注于眼前的一针一线。
该绣个什么花样呢?松柏?太板正了。兰草?似乎又太清冷了些。竹子?那是潇湘馆的象征,绣给他…总觉得有些过于直白,羞人答答的。她咬着唇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锦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