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转瞬即逝。
沧南二中放学的铃声在黄昏余韵中显得格外悠长,带着一种宣告一天终结的疲惫感。穿着蓝白校服的学生们如同潮水般涌出校门,喧嚣声瞬间填满了校前的街道。
林七夜独自一人逆着这股充满生机的洪流,默默踏上了那条早已刻入骨髓、却又无比寂寥的回家路途。
在原时间线中,有姨妈无微不至的打点与周旋,班级里的氛围截然不同。
那时,同学们对他释放的热情真挚而饱满,每到放学时分,总有好几张笑脸簇拥着他,热热闹闹地引着他回家。
然而,如今的这个世界冰冷刺骨,
姨妈早在七年前便已化作尘埃,那个总是跟在他身后喊“七夜哥”的表弟,也同样在七年前那场席卷一切的灾难中灰飞烟灭,什么都没留下。
只剩下他这个被遗忘的幸存者。
林七夜是侥幸逃过了精神病院里那非人的禁锢与漫长的折磨,却终究没能逃过这被孤独层层包裹的一生。
没有姨妈留下的那点微薄人脉,没有孤儿院那份勉强糊口的补助,他或许早已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这座城市的某个角落。
此刻,他刚随着稀疏的人流离开校门那片喧嚣,踏上前方那条落满孤独阴影的路。
身上的旧书包略显沉重,压着他本就单薄的肩膀。暮色四合,将他瘦削的身影拉长又揉扁。
就在这时,一只带着温度的手,毫无预兆地、甚至有些突兀地从侧后方拍向了他的肩头。
林七夜浑身猛地一颤,像是受惊的小兽,身体瞬间绷紧,几乎要弹跳起来。
所有在精神病院养成的本能警惕在刹那间被唤醒,冷汗几乎要从毛孔里渗出。
他带着几分惊惶,
微微地、极其缓慢地回过头去,生怕看到什么不怀好意的面孔。
映入眼帘的,却是班长安卿鱼那张带着温和关切的笑脸。
夕阳的金辉落在他干净清爽的发梢和肩头,莫名驱散了一些林七夜心头的寒意。
“喂,七夜,”
安卿鱼的声音带着一丝少年人的清朗和不容置疑的热情,
“我送你回去呗?”尾音微微上扬,像是在发出一个理所当然的邀请。
林七夜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讶,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。
他有些拘谨地站在原地,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书包带子,喉咙里嚅嗫半晌,才发出细弱蚊蚋、带着惯常退缩的声音:“啊,这…不…不用了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