汴梁城的喧嚣似乎永无止息。距离相国寺那场惊天动地的灾难已过去月余,官方的“尘埃落定”程序高效运转,巨大的废墟被围挡隔离,新闻上充斥着对“意外塌方事故”的后续报道和专家分析。普通人的生活迅速回归轨道,仿佛那夜的鬼哭神嚎、地动山摇只是一场遥远的噩梦。
然而,对于汴梁镇秽司,尤其是对于韩斌和赵杞中而言,这一个月却过得异常“充实”,甚至可以说是焦头烂额。
“老板,恁觉着么?”胡辣汤店里,一个揉面的老师傅趁着清晨人少的空档,擦着汗对柜台后正清点账目的赵杞中嘟囔道,“邪乎啊!这一个月,比过去一年撞见的‘脏东西’都多!前儿个护城河冒泡的‘水猴子’,昨儿个夜市摊子底下钻出来的‘地缚灵’,还有大前天西城那片老宅子闹的‘鬼打墙’…这频率,不对劲啊!”
赵杞中拨弄算盘珠的手指顿了顿,眉头微不可察地皱起。他何尝感觉不到?自从相国寺罗刹鬼破封事件后,整个汴梁城仿佛被戳破了一个无形的“脓包”,深埋在城市地基之下、历史尘埃之中的污秽气息,像是找到了宣泄口,变得异常活跃。各种低阶的秽形(T1)、蚀骨(T2)级别的怪物事件层出不穷,频率高得离谱。虽然都被他和队员们及时处理了,但这种异常的活跃,像一层看不见的阴霾,笼罩在知情人心中。
“嗯,是有点邪门。”赵杞中含糊地应了一声,没多解释。他瞥了一眼在角落里默默擦拭白色长枪“解惑”的韩斌。这小子恢复得不错,洗髓境的身体底子加上镇秽司的丹药,外伤已无大碍,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经历过生死后的沉凝。韩斌也感觉到了异常,每一次出任务回来,他体内的“玉耳”似乎都能捕捉到更多城市深处传来的、令人不安的“杂音”——像是无数细微的啃噬声,又像是低沉压抑的呓语。
“可能…是上次那场大动静,惊动了地底下一些不安分的老邻居吧。”赵杞中最终给了个似是而非的解释,挥挥手,“干活干活!天塌不下来!”
日子就在这种表面忙碌、内里紧绷的状态下又过了几天。
这一天清晨,韩斌如往常般推开临街小楼的窗户,准备呼吸一口新鲜空气。然而,映入眼帘的景象却让他心头一跳。
汴梁城,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雾气之中。
这雾气并非寻常的晨雾,它粘稠、滞涩,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陈旧感,仿佛是从某个尘封千年的箱柜里倾倒出来的。阳光被死死地隔绝在灰雾之外,城市的光线昏暗得如同黄昏。街道上行人稀少,即便有,也步履匆匆,神色间带着一种莫名的压抑和茫然,仿佛被这雾气剥夺了生气。往日里喧嚣的市井声、车马声,都被这诡异的灰雾吸收、削弱,整个世界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。
“不对劲…”韩斌心中警铃大作。他迅速穿戴整齐,快步下楼。
胡辣汤店里,气氛比窗外更加凝重。本该是早市最热闹的时候,店里却冷冷清清,只有几个熟客沉默地吃着东西,连咀嚼的声音都显得小心翼翼。赵杞中不在柜台后,他站在店门口,背对着街道,仰头望着那片灰蒙蒙的天空,侧脸的线条绷得死紧,透着一股罕见的阴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