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歪!”中年店员瞬间火气上涌,额角青筋毕露,手里的大勺“哐当”一声杵在锅沿上,溅起几滴滚烫的汤汁。他往前踏了一步,带着一股子油烟和汗味的热气扑面而来,指着韩斌鼻子骂道:“靠恁娘那黑笔!鸭子毛(注:汴梁俚语,骂人话,类似“找死的”或“惹麻烦的”)!大清早跑后厨来,搁这儿找茬儿是不是?信不信老子一勺烩了你!”他嗓门洪亮,唾沫星子都喷了出来,后厨的嘈杂声瞬间被这声怒吼压下去不少。
就在这时,一个穿着同样油亮围裙、但看起来更沉稳些的微胖男人快步走了过来,显然是店长。他皱着眉,声音带着管事人的威严,插进两人中间:“咋回事?咋回事?恁俩兔孙搁这儿弄啥咧?吵吵啥?耽误老子出汤!”
韩斌第三次开口,目光转向店长,依旧是不紧不慢地吐出那句暗语:“兄弟,你们这胡辣汤,包好喝的嘛?”
店长脸上的愠怒在听到这重复的第三遍时,骤然凝固,随即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快的锐利精光,仿佛瞬间看穿了什么。他脸上的怒容如同潮水般退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心照不宣的了然。他抬手按住了旁边还在暴怒边缘、撸袖子准备干架的店员肩膀,力道沉稳。
“中,中!包好喝!绝对包好喝!”店长脸上堆起一个市侩又热情的笑,仿佛刚才的冲突从未发生。他对着韩斌使了个眼色,声音压低了些,“兄弟是饿了吧?走,楼上雅间清静,俺给你整点新出锅的,尝尝鲜!” 说完,他不由分说地引着韩斌,穿过堆满食材和杂物的狭窄通道,走向角落一个不起眼的木质楼梯。
那被按住的店员看着两人上楼的背影,又看看锅里差点熬糊的汤,挠了挠光溜溜的后脑勺,嘴里嘟囔着:“弄啥咧……神神叨叨……” 他烦躁地抄起大勺,把火气全撒在了锅里,更加用力地搅动起来,汤锅再次发出沉闷的翻滚声,后厨的热火朝天迅速回归,仿佛刚才那场充满火药味的“暗语对接”从未发生过。
韩斌跟着店长踏上吱呀作响的木楼梯,空气中浓郁的胡辣汤香气逐渐被一股陈旧木头和灰尘的味道取代。他心中暗忖:汴梁镇秽司的据点,果然也藏在这人间烟火的最深处。楼上的“雅间”,又会是什么光景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