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操场边缘的阴影处。
陆烬背对着众人,靠在一堵半塌的围墙边。他身上的伤口已经被苏芷紧急处理过,缠上了厚厚的绷带,暗红色的背心几乎被染成了深褐色。他正沉默地擦拭着那杆乌黑的长枪。沾满虫血和粘液的枪身,在他沾血的布巾下,重新显露出冷冽的金属光泽和血槽的幽深。他的动作很慢,很专注,仿佛擦拭枪杆是此刻唯一重要的事情。清晨的阳光穿过残破的教学楼,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,却照不进他那双深潭般的眼眸。那里面残留的空洞和疲惫并未完全消散,精神污染如同冰冷的刻痕,留在了这块纯粹的顽铁之上。庄舟的琴音似乎对他影响甚微,或者说,他正以一种旁人难以理解的意志,独自消化着那些侵入脑海的、源自人类绝望的尖啸幻影。他像一块被风暴狠狠冲刷过的礁石,沉默,孤寂,却依旧屹立。
数日后,承古斋茶馆后院。
午后的阳光暖融融地洒在小小的天井里,空气中弥漫着新沏的茉莉花茶的清香,以及秦砚之那只大烟斗里飘出的、有些呛人却令人安心的劣质烟草味。几盆绿萝在墙角舒展着翠绿的叶片,一只肥硕的狸花猫蜷缩在磨得发亮的竹椅上,打着满足的呼噜。
韩斌的左臂还缠着绷带,但已经能自由活动。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布衣,坐在一张小竹凳上,捧着一杯温热的茶。体内的力量依旧虚弱,深渊的蛰伏感也如影随形,但至少,那钻心的剧痛已经平息。阳光照在身上,带来一种久违的、暖洋洋的慵懒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