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前的一切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,剧烈地晃动、扭曲、碎裂!腐朽的墙壁、绿色的苔藓、搏动的血肉、垂落的黑丝…所有景象都像破碎的镜面般剥落,露出背后无垠的、令人心悸的黑暗虚空。
“呃啊——!”
韩斌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,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碎肋骨。粗重的喘息在死寂的小屋里格外清晰。冷汗不是流下,而是像冰冷的溪水浸透了他的破旧背心,紧贴着皮肤,带来刺骨的寒意。他剧烈地颤抖着,手指深深抠进身下发硬的草席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。
不是梦…那种粘腻的触感…那令人作呕的腥臭…那墙壁下搏动的血肉…太真实了!比现实还要真实!
城堡毁了…阿婆亲手布的阵…绞肉机里那滩烂肉…为什么?!为什么它还在?为什么它像跗骨之蛆钻进我的脑子?!韩斌的拳头狠狠砸在床板上,发出“咚”的一声闷响,草席下的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。一股无名火混杂着深入骨髓的恐惧,在他胸腔里翻腾燃烧,烧得他双眼赤红。
睡意早已被那彻骨的寒意和惊悸驱散得无影无踪。黑暗中,他大口呼吸着带着霉味的空气,试图平复擂鼓般的心跳,却只觉得胸腔里堵着一团冰冷的、蠕动的东西。
不行…不能这样下去…
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亮的火柴,微弱却带着方向。他强迫自己盘膝坐直,闭上沉重的眼皮,努力摒弃脑海中不断闪回的腐烂景象和冰冷触感。意识沉入一片混沌的黑暗,按照秦砚之那日仓促传授、晦涩拗口的口诀,开始笨拙地运转《引灵归元法》。
起初,只有一片死寂的黑暗和挥之不去的血腥幻象。
渐渐地,一丝极其微弱、几乎难以察觉的凉意,如同初春破土的第一缕新芽,小心翼翼地探入他紧绷的感知。不是来自外界,更像是从他身体内部,从骨髓深处,从奔流的血液里,悄然析出。
一点…两点…极其细微、如同尘埃般的淡白色荧光,开始在绝对的黑暗意识海中浮现。它们像夏夜最微弱的萤火,带着一种纯净、清冷的质感,缓缓飘荡。随着他心神对法诀的艰难引导,这些微弱的荧光开始受到牵引,极其缓慢地朝着他意识的核心——那片被恐惧和暴怒占据的区域——汇聚。
荧光接触到他意识体的瞬间,一股微弱却真实的清凉感扩散开来,如同甘泉浸润干涸龟裂的土地,稍稍抚平了那沸腾的灼热与惊悸。一丝丝微弱但确实存在的暖流,伴随着这清凉感,开始在他疲惫不堪的四肢百骸中缓缓滋生、流淌,如同干枯的河道重新注入细流。精神上那根绷紧到极限、几乎要断裂的弦,也似乎被这清凉的气息轻轻拂过,稍稍松弛了一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