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山!”病房门被推开,李卫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,脸上兴奋的红潮尚未褪去,“看到了吗?工钱全发了!老张他……哎,那老哥,哭得像个娃娃!”他声音洪亮,带着久违的畅快,但目光触及林小山惨白如纸的脸和那只无力垂落的左手时,音量骤然低了下来,“你……感觉咋样?”
林小山深吸一口气,冰冷的空气刮擦着受损的肺部,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:“还……好。”他试图扯出一个笑,但脸上的肌肉只僵硬地牵动了一下。他用完好的右手极其缓慢、艰难地挪动着那只毫无知觉的左手,试图将它摆放到一个看起来“正常”的位置。那动作里的滞涩和无助,让李卫眼里的光迅速暗了下去,心头那点热气,也像被戳破的气球。
“专家下午来会诊,”秦卫国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,依旧平静无波。他不知何时站在那里,墨绿的军装衬得病房更显肃杀。“初步判断是中枢神经部分不可逆损伤。左侧肢体运动功能严重障碍,视神经受损伴随间歇性模糊。”他像是在宣读一份伤情鉴定书,每一个字都冰冷地砸在地面。
李卫猛地攥紧了拳头,指节捏得咔吧作响:“不可逆?!他才多大?!他可是……”
“代价。”秦卫国锐利的目光扫过李小山的脸,打断了他的咆哮,声音低沉,带着一种穿透表象的冷硬,“掀翻宏泰,截下‘钟’的钱,每一步都在消耗他的命脉。神经中枢过载不是儿戏。这身体能扛过这一次,已经是意外。”
意外?林小山低垂的眼睫颤动了一下。他用那只完好的右手,极其缓慢地抚摸着毫无知觉的左手小臂。冰冷的、属于“死人”的触感。他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荒谬的念头:父亲留下的那把算盘,不是嵌在他肩胛骨里,而是彻底啃食掉了他的血肉和神经,正在取而代之吗?沉默在病房里弥漫,只有窗外远处隐约传来的补偿点喧嚣,像一个隔世的遥远回音。
“小雨那边的专家团队已经组建完毕,‘逆流者-7’的合成……有进展,但需要时间,也极其昂贵。”秦卫国转移了话题,目光落在林小山那只被他自己缓慢摆弄着的左手上,那动作带着一种机械的固执。“你弟弟那边……维持冬眠的设备和药物开销,同样是天文数字。这钱,来得如洪水,去……也将如惊涛。”他话锋一转,“另外,工作组内部为这笔‘天降横财’的监管权,吵翻了天。省里和市里的声音,都不太统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