檐外石榴花落了满阶,蓝天佑执茶盏的手指微微收紧,青瓷杯沿凝着层细汗,映得薛君怜眼底的犹豫愈发分明。
窗外芭蕉树摇风,将半室天光筛得碎碎落落,恰如她盘桓多日的心绪。
“王爷”她终是开口,声音被茶雾润得温软,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定意,“我打算回橙琉去了。”
对面的蓝天佑正捻着枚黑子悬在棋盘上,闻言指尖一顿,那枚棋子便溅起来,落进了青玉棋罐,发出清脆的碰撞声。
他抬眸望过来,墨色眸子里盛着她。
只是此刻添了几分错愕:“怎么突然说这个?就因为我上回说你?”蓝天佑挑眉。
薛君怜垂下眼睫,望着盏中沉浮的绿褐色的茶叶。
随蓝天佑来这多萝国国都时,她以为自己会像枝头燕雀,在哪处檐下都能筑巢。
她的确做到了人尽皆知。
但是总是受到蓝天佑的管制和控制,这让她觉得,这出名出得很累。
在午夜梦回时总能闻见故乡的花香,想起南宫婠嫽。
“不是突然想的,”她轻声道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,“这几天我总在想,国都虽好,却不是我的根。你看这多萝国的香米,总就有一股味道,但是我家乡的稻米,只有诱人的香味。我还是念着橙琉的湿润多雨。”薛君怜找了个借口。
蓝天佑沉默片刻,伸手将掉落在盒子里的棋子捡了起来,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,放在棋盘上:“我知道你想家,可我们不是说好了,等你再跟我干几年,再回去?怎么?不想要功成名就了?”
“不一样的,”薛君怜抬眸望进他眼里,认真得像在说一件天大的事,“功成名就,和自由自在的功成名就,是两回事。”她顿了顿,声音低了些,“王爷,你是做生意的好手,你的抱负在这里,你的责任也在这里。可我不一样,我家在橙琉,我的根也在橙琉,我几个姐妹都在元启国发展,没道理我一个人漂泊在外……我二姐姐也跟我说,想发展,没必要在这,她能撑我。”
蓝天佑的手僵在半空,眸色沉了沉:“就因为这些?你们元启国的女子生来就是飘萍,在哪里发展不都一样吗?再说了,你日后年龄渐长,也是要嫁人的……也不可能就一定嫁在元启国内……”
“就算我们元启国女子跟飘萍一样,那我们也有权利决定自己要飘去哪里。”她打断他,眼底泛起些微潮意,却硬是没让泪掉下来,这是蓝天佑说的很重的话了。
“这段时间你待我极好,我都记在心里。可日子长了我才明白,金窝银窝,不如自己的草窝。在这里,我是你养的舞女,艺人,童养媳,私生女……或者别的什么……是旁人眼中的金丝雀,这和我的初衷相违背,我不想。”薛君怜摇摇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