车窗外出现座低矮的土坯房,烟囱里没冒烟,门框上挂着的玉米串早已干瘪发黑。老太太抱着布包要下车,陈默突然抓住她的手腕——那手腕冰凉得像块石头。
“您孙子……”
“嘘。”老太太转过脸,雾气从她半张的嘴里涌出来,“他睡着了。”
陈默的手电筒落在襁褓上,红布里露出的不是婴儿的脸,而是个用艾草扎成的小人,额头上贴着张泛黄的符纸。他猛地抬头,老太太已经走到土坯房门口,蓝布衫在雾里飘成个模糊的影子。
“后生,谢谢你的姜汤。”她转过身,手里的竹杖“笃笃”敲着地面,“药……记得早点送到。”
货车再次启动时,陈默发现保温桶空了。他摸了摸桶壁,凉得刺骨。后视镜里,土坯房的方向亮起一点微弱的火光,像颗在雾里摇晃的星子。
清晨六点,货车终于抵达镇卫生院。院长顶着黑眼圈在门口等他,接过药品清单时手还在抖。
“陈师傅,太感谢了!再晚半天……”
“瓦窑坪那边,”陈默打断他,“真的没人住了吗?”
院长愣了愣,随即叹了口气:“十年前那场山洪,全村人都没了。就剩个守村的老太太,抱着刚满月的孙子不肯走,最后……”他指了指后山的方向,“村里人说,每逢起大雾,总能看见她在路口拦车,想送孙子去看病呢。”
陈默望着卫生院后山的方向,晨雾正慢慢散去。阳光穿透云层落在路面上,他低头看了看手心,不知何时沾了些艾草的碎屑,在晨光里泛着淡淡的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