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含住最后一颗糖,突然被呛得咳嗽。
糖芯早就化了,黏在臼齿上的口感像凝固的血浆。
窗外传来早高峰的喧哗。
他扒开发霉的窗帘缝,看见对面写字楼的光鲜白领们捧着星巴克鱼贯而入。
某个穿高定西装的男士正在训斥外卖员,公文包上晃着的金属挂件反光刺眼,能换自己两个月房租。
泡面汤已经凉了,浮着层油脂的汤面上倒映出他的脸:眼下青黑,胡茬参差,像株长期不见光的豆芽菜。
手机里,陌生号码发来短信:【您尾号7788的快递已存入丰巢,超时收费0.5元/小时】。
他把脸埋进掌心。上周投出的第一百零三份简历,大概又被扔进了碎纸机。
“叮铃,您有新的消息,请查收~”机械女声炸响。
他条件反射般摸出手机:求职APP的小红点刺得瞳孔一缩:【天枢生物科技:简历初筛通过】。
手指颤抖着点开详情,岗位描述里“药剂研发”四个字像根钢针,把他钉死在蚂蚁工厂的回忆里。
去年今日,他还在无菌实验室调配深蓝药剂第79代变种,白大褂纤尘不染。
如今的他,却每天都准时晚上九点在便利店前等着打折饭团。
面试时间定在下午,所以他准备中午吃点好的(起码得是十块钱的盒饭)给自己打打气。
随后他准备去取点钱。
ATM机的蓝光打在迈达斯脸上,他点击“查询余额”。
327.41元的数字纹丝不动,像道永恒的耻辱烙印。
机器冷冰冰弹出提示:【本机最低取款额100元】。
他盯着这句话,恍惚觉得连取款机都在嘲笑他穷得不够彻底。
“取个号吧。”
银行大堂的冷气吹得人后颈发麻。
迈达斯攥着叫号纸缩在塑料椅上,纸片上的“B023”被手汗洇成了“B028”。
前排大妈怀里抱着捆大葱,葱须扫过他膝盖,在西装裤上留下几道泥印子。
这已经是他唯一能穿出门的“正装”了。
“请B023号到3号窗口。”叫号屏突然跳成B023。
迈达斯起身时,一个不小心踢翻了保洁阿姨的拖把桶。
污水漫过掉漆的皮鞋,袜尖顿时凉飕飕的。
“不好意思......”他挪到柜台前,递上银行卡的动作活像在交赎金:“取......取50块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