掌灯时,费露浓解开梳了一路的发髻,让费雪蕾替她重新编辫子。陈小静蹲在脚边,用新磨的桃木梳给她通发梢,桃木齿划过发丝的沙沙声里,费露浓忽然道:“我在苏州听说,六爷把城南的绸缎庄给你们姐妹管了?”
费雪蕾编辫子的手顿了顿,彩线在指尖打了个死结:“姐姐也听说了?其实……”“其实是六爷怕你们闷得慌。”陈小静忽然抬头,桃木梳上还缠着根费露浓的长发,“前日他还说,雪蕾姐姐设计的缠枝莲纹样,比苏州绣娘的还巧呢。”
费露浓被逗笑了,伸手揉了揉陈小静的发顶,指腹蹭过她别着素银簪的地方:“我们小静也学会替人说好话了。”她忽然从妆奁里取出个锦盒,打开时,里面躺着三对玉耳坠,都是成色相近的暖玉,雕成了并蒂莲的模样。“给你们的,”她拿起对最小的往陈小静耳上戴,玉坠贴着耳垂晃了晃,“以后咱们姐妹三个,就像这莲花,根须都缠在一处。”
窗外的蝉鸣不知何时歇了,只有绣架上的三双绣鞋渐渐成形——费露浓的月白鞋面上绣着兰草,费雪蕾的湖蓝鞋头缀着珍珠,陈小静的鹅黄鞋底纳着细密的万字纹。费雪蕾忽然把自己的鞋往陈小静脚上套,却发现鞋码小了半寸,费露浓笑着替她们换了鞋,三个脑袋凑在一处比量时,发间的珠钗、花针、银簪碰在一块,叮铃脆响里,倒比任何誓言都更实在。